屋檐下传来老鱼头哼唱的小调,混着炖肉的香气飘来。
李当归忽然攥紧那颗山楂核——尖锐的棱角刺进掌心,像极了离家那日大姐强忍的泪光。
雀翎的骨笛突然发出轻颤。
三人抬头,见一只信鸽掠过月亮,羽翼折射出奇异的光彩,转眼消失在前方夜色中。
晨光洒在白虎城西街的青石板上,李朱砂正弯腰将一块热腾腾的炊饼放在墙角。
一个衣衫褴褛的瘸腿男人接过食物时,袖口露出布满疤痕的手腕——像是被什么利器反复割伤过。
"多谢姑娘..."他的声音沙哑如磨砂,却缓缓抬头看向远方。
"二姐!"
熟悉的呼喊声炸响在街角。
李朱砂手中的油纸包啪嗒落地,炊饼滚到积水坑里。
她转身时发髻散开半边,却顾不得去拢,只瞪大眼睛看着纵马奔来的三人。
马背上的李当归眉宇间多了几分坚毅,此刻正朝她拼命挥手。
"当归!"李朱砂的绣花鞋踩进水坑也浑然不觉。
她跌跌撞撞跑过去,被飞身下马的李当归一把抱住转了个圈。
少年身上还带着玉罗城特有的艾草香,混着汗水和尘土的气息,却让她瞬间红了眼眶。
雀翎却突然勒马不前。
她灰白的瞳孔紧缩,死死盯着墙角那个瘸腿乞丐。
李当归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呼吸骤然停滞——那张藏在乱发下的令人印象深刻的脸。
"前辈..."李当归松开李朱砂,声音发颤。
宁芙的剑穗无风自动。
李朱砂困惑地眨着眼:"你们认识这位大叔?他这半月总在百草堂附近..."
她话未说完,就见那乞丐慢慢站了起来。
瘸腿的姿态消失无踪,佝偻的背脊一寸寸挺直,破旧的衣衫无风自动。
李当归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望向眼前的乞丐:"前辈,这一路走来,我看到了太多......"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字字发自肺腑:
"我看到被匪徒洗劫的村庄里,无名无姓的孩子抱着双腿痛哭;也看到市集上黑心商人,榨干百姓的最后一枚铜钱。"
说到这里,他的眼前浮现出玉罗城的种种景象:
"可我也看到,有人白天是梁上君子,夜里却把偷来的银钱悄悄塞进孤儿们的破被里;看到江湖刀客为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单枪匹马闯进恶霸的宅院。"
李当归的指尖微微发颤,那些鲜活的面容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
"我见过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为护一个心爱的姑娘,硬是用血肉之躯挡下恶奴的棍棒;见过青楼里的女子,宁可挨打也不愿出卖自己的贞操;更见过非亲非故的客栈老板娘,待过客如同至亲......"
他没有说出铃儿、柳春生、风二娘这些名字,但这些人的身影却深深烙印在他心底。
每一个相遇,每一次别离,都在他心上刻下无法磨灭的印记。
"现在我才明白,"李当归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这世间从不是非黑即白。有人衣冠楚楚却心如蛇蝎,也有人衣衫褴褛仍怀揣赤子之心。"
晚风拂过,带来百草堂熟悉的药香。
李当归知道,这一路的所见所闻,已经永远改变了他看待这个世界的眼光。
那乞丐听完李当归的话,突然放声大笑,笑声如金石相击,震得屋檐下的麻雀扑棱棱飞起。
他连道三声"好",每一声都比前一声更洪亮,最后一声竟隐隐带着龙吟般的回响。
"好!好!好!"乞丐抚掌而叹,浑浊的双眼此刻清明如镜,"你小子总算懂了'何为人'——这世间善恶难辨,但人心向背,却总在细微处见真章。"
李当归心头一热,急忙上前一步:"前辈,那您现在可否——"
"解开兽皮符号?"乞丐似笑非笑地打断他,缺了门牙的嘴咧开一个狡黠的弧度,"老夫自然说话算话,不过嘛......"
他忽然转头,枯瘦的手指指向一旁呆立的李朱砂,"还有最后一课要教给你。"
李朱砂被他指得一哆嗦,手里的油纸包又掉在地上,几个肉包子滚到乞丐脚边。
乞丐弯腰捡起,也不嫌脏,直接咬了一口,含混不清地说道:"这堂课叫——"
他咽下食物,声音忽然变得无比清晰,"'纵是天塌地陷,也不及家人一盏热茶重要'。"
李当归如遭雷击。
他望向百草堂的门楣,那里挂着大姐亲手编的艾草驱邪结,已经积了薄灰;
窗台上二姐种的金盏菊蔫了几株,显然多日无人照料。
他突然想起离家那日,大姐往他行囊里塞药囊时颤抖的手指......
"白泽也回来了。"乞丐突然凑近,带着肉包子味的呼吸喷在李当归耳边,"我们会在老地方等你。"
他眨眨眼,"等你把该喝的汤喝完,该挨的骂挨完——"
"前辈!"李当归急得去抓他的衣袖,"您说白先生也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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