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内瞬间安静,连火堆的噼啪声都清晰可闻。
"阿迪布……"云苓轻声重复,指尖无意识地在石桌上划出这个名字的古符文写法,"在祖语里,这是‘谦卑的适应者’的意思。"
巴图猛地拍案,震得酒碗乱跳:"好名字!比那些花里胡哨的‘铁脊’‘血牙’强多了!"
赫连灌了一大口马奶酒,大笑着把酒囊塞给李当归:"敬阿迪布!第一个让影狩低头的南方……呃,第一个让影狩低头的兄弟!"
众人哄笑着举杯。
云苓突然起身,从腰间解下一条狼牙项链——那是雨女一脉的传承信物。
"低头。"她命令道。
当她把项链戴在李当归颈间时,所有雨女同时用指甲轻弹酒杯,发出清越的共鸣。
这是雨女族接纳外族勇士的最高礼仪。
巴图也不甘示弱,抽出匕首在自己左臂划了道口子,将血滴进李当归的酒碗:"喝下它,你就是三十六子认可的兄弟!"
李当归仰头饮尽,血腥味混着酒液的灼烧感冲进喉咙,却让他胸口涌起奇异的温暖。
宴席散时,巴图搂着李当归的肩膀嘟囔:"明天带你去猎冰原狼……阿迪布兄弟……"
云苓落在最后,突然拽住李当归的袖子:"你知道‘阿迪布’在古语里还有另一层意思吗?"
火光映照下,她指尖在石壁上划出更古老的符文:
"被影子选中的人。"
李当归突然发现,自己的眼眸变得更加灰白,皮肤被风雪磨砺,显得更加饱经风霜。
他也不再束成白虎城百姓一样的发髻,而是像俱卢人一样披散,发梢结着细碎的冰晶,随步伐叮当作响。
当他站在雪原上时,连最敏锐的猎手都会误以为他是土生土长的极北之子。
月轮渐满,极光如血。
青铜面具下,大祭司的声音沙哑而沉重:"紫金关,必须再攻。"
三十六子中的主战派立刻起身,骨刀重重插进地面:"血仇未报!祖灵不容退缩!"
七十二女中也有人尖声附和:"极北已无退路!要么踏破关隘,要么全族饿死!"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阿迪布——曾经的李当归身上。
大祭司缓缓抬手,指向他:"阿尔盖布,该由你领军。"
李当归站起身,灰白的眼眸扫过众人。
"我们不该再攻紫金关。"
死寂。
下一秒,整个石厅炸开——
"纳鲁!纳鲁!(叛徒!)"
"南方人的奸细!"
"杀了他祭旗!"
一个三十六子的匕首已经抵到阿迪布喉前,却被巴图的铁掌一把攥住手腕。
"让他说完。"巴图的声音低沉如雷。
李当归深吸一口气。
他指向外面蹒跚的老弱妇孺:
"再攻一次,活下来的孩子还有几个?饿着肚子的战士,能劈开几重城门?"
云苓的指尖微微发抖——她比谁都清楚,族里的粮仓早已见底。
大祭司的青铜面具"咔咔"作响:"那你告诉我……极北已无粮草,不退敌,何以求生?"
"给我十天。"他直视大祭司,"我以阿尔盖布的名义重返白虎城,若谈不成生路……"
他猛地抽出巴图的战斧,斩落自己一缕发丝掷入火堆:
"我亲自带你们杀穿紫金关!"
火焰"轰"地蹿高,发丝燃烧的气味中竟带着金纹的异香——这是俱卢族最高等级的血誓。
青铜面具下渗出一滴泪形锈迹,她想起了初代大祭司的预言——"金纹之子将带吾族见绿洲..."
巴图,这个曾最仇视南方人的战士,默默站到了李当归身后
云苓袖中攥着一封给阿朵的信,上面寄托着她的思念。
临行前,岩雀哭着塞给李当归一包冻干的鹿心血:"能解百毒…"
巴图将一个精致的狼首骨笛挂在他脖子上:"吹响它,影狩会为你而战。"
当李当归骑着影狩冲向南方时,他的灰白眼眸中映出两种未来:
一边是紫金关的冲天烽火……
一边是百草堂檐下的那盏青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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