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山口的硫磺烟熏黑了阿古拉的箭囊,他啐出口中的灰渣,箭尖指向岩浆里浮沉的青铜鼎:"当家的,鼎耳上挂着金铃儿姑娘的银镯!"
陈青山握钉的手一颤,钉尖在岩壁上刮出火星。那日苏解下婴儿的狼皮襁褓,银镯上的青蛇突然炸鳞:"祖灵说,这镯子浸过怀胎母熊的泪。"
岩浆突然翻涌,浮出一具裹着狩衣的焦尸。焦尸腕间的银镯叮当作响,刻着金铃儿独有的萨满文——"山魂永驻"。
"陈大哥......"
幻听般的呼唤让青铜钉脱手坠地。陈青山俯身去捡,却见钉身上的饕餮纹正吞噬着自己的倒影。几年前的记忆碎片突然涌现:金铃儿在暴风雪中起舞,脚踝银铃震碎倭寇的招魂幡。
阿古拉一箭射穿焦尸眉心:"装神弄鬼!"
箭矢穿透的刹那,火山口腾起三十三盏青灯。灯芯竟是人的指骨,灯油泛着萨满血特有的腥甜。那日苏怀中的婴儿忽然伸手抓向虚空,腕间冰纹渗出金血:"青山......"
这声呼唤与金铃儿临死前一模一样。
青灯阵列中走出个戴能面的巫女,振袖上的菊水文印淌着岩浆:"陈桑,可还记得大明湖畔的铃儿响叮当?"她掀开能面,露出金铃儿的面容,左眼却嵌着倭寇的十文字镖。
陈青山的锁链纹爬上太阳穴:"装得再像,你也变不出她跳神时的熊灵步。"
"陈大哥好狠的心。"巫女踩着岩浆起舞,腕铃与青灯共鸣,"当年你为镇地脉眼,眼睁睁看我被倭寇炼成灯芯......"她突然扯开衣襟,胸口赫然是陈青山亲手刻的镇魂符。
那日苏的银镯突然套上婴儿手腕:"祖灵开眼!"青蛇窜出咬向巫女,却穿透虚影撞上岩壁。
阿古拉连射三箭均被青灯挡下:"当家的,这妖女在挖你心魔!"
"不是心魔。"陈青山拾起青铜钉,钉尖粘着岩浆凝成的金铃儿幻影,"是八纮一宇阵在用亡者怨气塑形。"他忽然将钉尖刺入自己掌心,"金铃儿当年跳的是断魂舞,踏一步灭一盏倭灯——你连这都仿不像!"
巫女的笑声震落岩壁碎石,青灯阵列突然变形。三十三具焦尸从岩浆爬出,每具心口都钉着刻东巴文的银铃:"陈桑可知,当年金铃儿被炼成阵眼时,这些银铃里灌的都是她的骨髓?"
那日苏突然割破婴儿指尖,血珠弹在青蛇额间:"以孛儿只斤氏之名,召北境战魂!"
血珠触及蛇鳞的刹那,火山深处传来熊吼。金铃儿的虚影自岩浆升起,脚踝银铃震碎三具焦尸:"青山!巽位地脉眼有诈!"
陈青山肋下的锁链纹骤然发光,青铜钉引动岩浆成剑:"阿古拉!射灯阵离位第三盏!"
硫磺箭穿透青灯的瞬间,巫女的能面炸裂,露出底下森森头骨。婴儿腕间的冰纹突然蔓延成东巴文,陈青山背后的锁链纹路随之改写——赫然是金铃儿临终前未画完的镇山咒。
"原来如此......"巫女的头骨在岩浆中沉浮,"当年你留了半道咒在她魂魄里......"
火山突然剧烈震颤,岩浆里浮出青铜罗盘。盘面刻着中日龙脉纠缠图,中央的凹槽嵌着半枚带血的银铃。陈青山的青铜钉不受控制地飞向罗盘:"铃儿,对不住......"
金铃儿的虚影突然抱住钉身:"呆子!当年我自愿救你赴死,可不是为了看你哭丧!"她脚踝银铃炸成碎片,每一片都映出一段记忆——几年前的冬天里,她为了救陈青山,无怨赴死,却被炼成灯芯的最后一刻,将半枚银铃塞进地脉裂隙。
那日苏的银镯突然融化,青蛇裹着婴儿飞向罗盘:"祖灵归位!"
阿古拉暴喝着射出最后一箭,箭杆上刻满鄂伦春猎神咒:"给小爷破!"
银铃归位的刹那,火山口喷出青色火焰。巫女的头骨在火中尖叫:"八纮一宇不灭......"
"灭你祖宗!"金铃儿的虚影一脚踏碎头骨,"我们的山,轮不到倭奴插旗!"
岩浆凝固成青铜色,那日苏接住坠落的婴儿。陈青山背后的锁链纹消退处,浮现出完整的东巴文镇山咒。阿古拉从灰烬中刨出焦黑的银铃,铃芯里掉出张泛黄的皮卷——金铃儿临终前用血画的地脉图。
"当家的,这图指向北朝......"
"不是。"那日苏轻触婴儿新生的胎记,形状与银铃别无二致,"是金铃儿姑娘当年发现的倭寇总坛。"
远海传来雷鸣,陈青山握紧重铸的青铜钉。钉身上的饕餮纹里,隐约可见金铃儿跳神时的舞姿。火山灰飘落如雪,却在触及银铃残片时燃起青色火苗——那火苗跃动的节奏,与三百年前雪原上的招魂铃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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