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蹊跌跌撞撞冲进祠堂时,殿内烛火已被穿堂风卷得明灭不定。苏芙笙蜷缩在冰凉的蒲团上,月白色纱裙被冷汗浸透,像一片凋零的玉兰贴在青砖上。
她原本如云的鬓发散落肩头,发间步摇随着剧烈的咳嗽簌簌发抖,在忽明忽暗的光影里折射出破碎的冷光。
"娘娘!" 桃蹊扑过去时,膝盖磕在砖缝里发出闷响。她颤抖着将披风裹上苏芙笙单薄的肩头,触手之处冷得像块冰,"奴婢这就去求陛下......"
"不必了。" 苏芙笙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尖泛着青紫色的冷意,"他在锦瑟宫......" 尾音消散在呼啸的夜风里,仿佛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割碎了。
桃蹊浑身一僵,烛光恰好掠过苏芙笙苍白如纸的脸,映出她眼角未干的泪痕。那些泪珠在睫毛上摇摇欲坠,像悬在枝头的霜花,稍一碰触就会碎成千万片冰渣。
"酉时......" 苏芙笙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殷红的血珠溅在素白帕子上,如同开在雪地里的曼珠沙华,"他抱着林弦月喂药的样子,是不是......" 她猛地攥紧帕子,指节发出令人心悸的脆响,"就像从前哄本宫喝药那样?"
桃蹊喉咙发紧,想起半年前娘娘染风寒时,陛下在萦月宫守了三天三夜,连朝服都被药汤染得斑斑驳驳
此刻殿外的月光正透过窗棂,在苏芙笙脚边投下一片银霜,恍惚间竟与当年陛下铺在病榻前的狐裘毛色相似。
"娘娘别多想......" 桃蹊话音未落,祠堂深处突然传来 "咔嗒" 轻响。
两人同时望去,只见供桌上的白蜡烛突然爆出灯花,在噼啪声中彻底熄灭。黑暗如同张牙舞爪的巨兽,瞬间吞噬了苏芙笙颤抖的身影。
“到现在,都一个时辰了……” 苏芙笙心中一阵刺痛,满心的委屈。此刻,丽嫔之前说的那几句话,像诅咒一般,在她脑海中不断回荡:“听说…… 昨夜她走的时候,鬓发散乱,龙纹披风上还沾着……”
“他不会来了。”苏芙笙感叹道。
苏芙笙越想越难受,双手紧紧攥着帕子,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她实在忍不住膝盖的剧痛,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了,直接坐到了蒲团上。
“帮本宫拿披风吧。” 苏芙笙声音沙哑,满心疲惫。她知道,今晚怕是等不到陛下了,与其在这儿硬撑着,受这皮肉之苦,还不如暂且松快些,大不了太后责罚再重些,就算把她这笙妃的名号夺去,也比这般煎熬强。
桃蹊应了一声,转身匆匆跑回萦月宫,去取过夜用的东西,留下苏芙笙独自在这冰冷的祠堂里,满心苦涩,不知该如何是好。
夜幕低垂,阿福在前往萦月宫的途中,偶然遇到了皇贵妃。
她身姿端丽,缓步而来,眼神中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仪。
见到阿福,她微微颔首,语气不失亲切地问道:“福公公夜间急行,是前往何处呢?”
阿福连忙行礼,礼貌地回应道:“回皇贵妃娘娘的话,陛下吩咐老奴去探望笙妃娘娘,因她同贤妃娘娘之间发生了些小争执,特让老奴看看笙妃娘娘的情形是否无碍。”
皇贵妃略有所思,轻声叹道:“原来如此。不过这点小事本宫已有耳闻。福公公,与本宫相遇也算是巧了,你便不必再费脚力了。笙妃如今正被太后责罚,禁足在萦月宫内,不得随意见人。”
阿福听罢,心中虽有些迟疑,但皇贵妃继续说道:“陛下身边自然是离不得伺候长久的人,福公公还是早些回宫,全力侍奉陛下才是。”
她的话语威严,让人心折。阿福点点头,恭敬地说道:“多谢皇贵妃娘娘提醒,老奴明白。”
见阿福如此知趣,皇贵妃微微一笑,目光中带着一丝了然的意味:“公公请回,若是陛下有所问及,也可将话如实禀报。”
言罢,她直起身,神态自若地转身离去,只留下阿福独自在月下沉思。
他想着贵妃的一番话,感到此行确实无甚必要,便转身返回,准备复命。
在锦瑟宫内,随着祁晨泡制的退热茶起效,林弦月的体温逐渐恢复正常。
“陛下,娘娘的状况已经稳定下来,接下来就看她自身的调整。”祁晨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成竹在胸的自信。
在为林弦月把脉时,祁晨察觉到她的魂魄似乎与身体有些微妙的不协调,他心中略感异样,但并未在此刻提及,只是暗暗将这现象记入心中,以备日后追查。
箫御珩注视着床榻上的林弦月,轻轻颔首,表示认可:“国师辛苦了,今晚去前殿喝些好酒,放松一下。”
祁晨摇头苦笑:“陛下这是担心臣会多嘴吧?”
“为国为民,你何曾畏惧过闲言碎语。”箫御珩拍了拍他的肩膀,话语中透出一种信任和宽慰。
这时,太医恭敬地走进来,迎面行礼后,谨慎地为林弦月把脉。通过帘子看不出面色的太医低声禀告:“贤妃娘娘身体虚浮,需要多加休息,臣将开些恢复气血的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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