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海市虹桥国际机场,航站楼前的空地上,停着一排排轿车,京海牌的方正车身、红旗CA72的庄严气派、大众桑塔纳的洋气线条,夹杂着几辆老式的燕京212吉普……各种车型都有。
车虽不少,却鲜有人影,偌大的机场空旷得有些冷清,航站楼内偶尔才有几位旅客步履匆匆地前往登机口。
裴瑜之前代表华国参加国际数学奥赛的时候,飞往波兰的行程由官方一手操办,机票、签证、行程安排一应俱全,她几乎没费什么心思,只管背上书包登机。
那时的她还没真正体会到,在八零年代的华国,买飞机票是何等麻烦的事。
最近几天,裴瑜为了这趟飞往燕京市的航班,她算是彻彻底底地见识到了坐一趟飞机背后的不容易。
她先是找到曲校长,说动对方为她开了一张购买机票的介绍信,在信的末尾盖上京海一中的公章。
拿着这张介绍信,裴瑜又马不停蹄地赶到虹桥机场的售票处,递上介绍信,又掏出普通工人两个月的工资,才终于换来一张机票。
虽然与十年前相比,乘飞机的限制已有所放宽,但是购买机票的程序依然十分繁琐,飞机不是想坐就能坐的。
只有那些职务达到一定级别的高干、因公出差的科研人员,或者有特殊任务在身的人,才能凭借单位开具的介绍信,到机场售票处预订机票。
能坐上飞机的人,非富即贵,或者至少在单位里有点分量。普通人想登上飞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无论是出差的干部,还是因公远行的技术人员,只要能登上飞机,回到单位或小区,必定会成为众人议论的焦点。
京海人对飞机的向往由来已久。早在1935年,京海市的有钱公子哥们最时髦的消遣,就是花10元搭乘中国航空公司的美国进口客机,在京海上空绕一圈,俯瞰外滩的万国建筑群和黄浦江的波光粼粼,感受十里洋场的浮华氛围。
如今,半个世纪过去,飞机的神秘光环依旧未散。邻里间闲聊时,提起“谁谁谁坐飞机去了趟燕京”,语气里总带着几分敬畏和艳羡。裴瑜从波兰回国后,隔壁王阿姨在弄堂口拉着她妈惊叹了半天:“裴瑜坐飞机去了外国,真是了不得啊!”
直到1993年,华国才彻底取消了购买机票必须持介绍信的规定。普通市民只需凭身份证等有效证件,就能到售票处购买机票,民航才逐渐褪去高大上的面纱,开始走向大众化。而在1986年的现在,这些都还是遥不可及的未来。
没考虑过其他出行方式。京海到燕京的火车是最常见的选择,但时值九月开学高峰期,火车站售票大厅挤得水泄不通,卧铺票早已被抢购一空。
硬座票倒是还有剩余,但裴瑜年初去南开大学参加数学奥赛冬令营时,亲眼见过硬座车厢的恐怖,整个过道上都挤满了人,根本上不去,不少人是从车窗上被人举着塞进车厢里的。
她实在没有勇气在那种环境下硬撑20多个小时,于是直接打起了坐飞机的主意。
现在航站楼内的旅客虽少,机场售票处的工作却远比外人想象的繁重。
售票处设在航站楼一角,两个窄小的玻璃窗口后,几位身穿深蓝色制服的售票员低头忙碌。她们面前摆放着厚厚的票本、印章和一摞登记册,每售出一张机票,售票员必须手工填写票面信息,一笔一划写下旅客的姓名、航班号、日期、起飞时间和座位号。稍有差错整张票就得作废,重新填写。作废的票还得单独登记,防止被不法分子捡去冒用。
售票员的工作远不止填写机票,他们还要根据次日航班的座位数,将机票按编号依次填好,逐一销售,并将每张票的信息登记在册。到了傍晚,售票处会将当天的销售名单整理好,送至机场相关部门。次日,登机手续的办理人员再根据这份名单,逐一核对旅客身份、分配座位。忙碌时,售票员从早到晚几乎没有停下来的时候,手腕酸痛是家常便饭。
手写机票的诸多不便,同样让裴瑜颇为头疼。
她听工作人员说,机票一旦丢失,补办或退票的流程简直堪称噩梦。
为了防止有人冒领退款,售票处要求失主先登记丢失信息,注明票号、航班信息和购票时间,然后等待整整一年,确认无人凭此票冒退后,航空公司才会将票款退还。这期间,失主只能干着急。
更麻烦的是,京海机场的售票处只能销售次日从本地始发的航班机票,至于回程票或联程票,旅客只能到了目的地后,重新找当地的售票处购买,拿着介绍信再跑一遍流程。
还好,裴瑜此行只是单程飞往燕京,暂时不用为回程票操心。
纸质机票终于拿到手了。裴瑜小心翼翼地将机票塞进贴身的口袋里。
票面分为旅客联、财务联和结算联三联,正面写着航班号、日期、起飞时间和座位号,背面则列着旅客须知。64元的票价也清清楚楚地写在票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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