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夕静将账本放在案几上,指尖轻点其中一页。
“四艺局这个月的开支比上月多了三成,可有缘由?”
司账官回答。
“回昭媛娘娘,四艺局采购了一批新的乐器和颜料,用于筹备七皇子与五公主的生辰宴。”
李夕静微微颔首,垂眸看着账本。
“原来是两个孩子生辰到了……”
她又翻了一页账本。
浣英在一旁补充。
“听说谢少使近日常去四艺局,与那些教习姑姑们走得颇近。”
李夕静眸色微沉。
四艺局主管琴棋书画的教学与表演,向来是后宫妃嫔们展示才艺、结交人脉的地方。谢蓉婷这般频繁出入,恐怕不止是为了消遣。
“去请二皇子来用晚膳。”
李夕静吩咐道。
“顺便告诉膳房,今日多做一道赛螃蟹。”
浣英点头应下,转身去安排晚膳。
行桓听说要去母嫔那里用晚膳,十分高兴,放下手中的书卷便跟着浣英去了。
李夕静又翻了几页账本,便将账本合上,放在一旁。
行桓已经来了,正坐在一旁乖巧地等着,见她忙完,便凑过去,将手中的书递给她。
“母嫔,这是儿臣最近在看的书。”
李夕静接过书,看了一眼书名。
“哦?什么书这么吸引你?”
行桓眼睛亮晶晶的,指着书页上一处插图道。
“《山海经》里的奇兽,母嫔您看这九尾狐,说是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
李夕静轻轻一笑,捏了捏他的脸。
“桓儿喜欢这些?”
“喜欢!”
行桓点点头,兴奋地说道。
“儿臣觉得,这些奇兽很有意思,比那些枯燥的书本有趣多了,儿臣还照着画了呢!”
他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宣纸,上面歪歪扭扭画着一只九条尾巴的小狐狸。
李夕静笑着接过,展开纸看了看,行桓这画技虽然稚嫩,但胜在构图饱满,线条流畅,九尾狐的模样倒也活灵活现。她将画递给行桓,拍了拍他的头。
“桓儿这画技倒是长进不少,只是九尾狐的尾巴可不能画成两撇胡子哦。”
看着那稚嫩的笔触,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指尖微微一顿。
“阿英,半年前谢少使是不是送了一幅画给桓儿?”
浣英闻言一怔,她自然也记得那幅画。但她只是站在李夕静的身后,自然是看不到她脸上异样的神情。
“是啊,似乎是个什么……狐……”
浣英脑中闪过那画中毛茸茸的九条尾巴,顿了顿。
李夕静眸色渐深。
“那画呢?”
“和当时其他宫里送来的贺礼一同收在库房里了。”
浣英疑惑道。
“娘娘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李夕静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将行桓的画折好。
“桓儿,母嫔教你画九尾狐可好?”
行桓欢呼雀跃,完全没注意到母嫔眼中闪过的冷意。
李夕静取来纸笔,耐心地教行桓画九尾狐,动作轻柔,语气温和,完全看不出方才心中的异样。
行桓学得很认真,一笔一划,都力求完美。
李夕静在一旁指点,时不时帮他修正线条,母子二人其乐融融,看着行桓专注的样子,她心中一片柔软。
谢蓉婷送这幅画给行桓,绝非善意,她要查清楚,谢蓉婷到底想干什么。
晚膳时分,赛螃蟹的香气弥漫在殿内,行桓吃得津津有味,李夕静却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望向窗外。
“母嫔,您不吃吗?”
行桓抬头问道。
李夕静回过神来,微笑着摇摇头。
“母嫔不饿,你多吃些。”
行桓点点头,继续埋头苦吃。
待用完晚膳,李夕静命人送行桓回寝殿休息,自己则带着浣英去了库房,一同动手找起来。
浣英虽然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要找谢蓉婷送的贺礼,但毕竟更熟悉这库房的布局,二人将库房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那幅画。
李夕静将画展开,画上是一只九条尾巴的狐妖,栩栩如生。狐妖怀中抱着一只琵琶,眼尾微微上挑,似笑非笑地看着画外之人。
这狐妖的构图与行桓画的那只极为相似,只是行桓画的那只显得稚气未脱,而这幅画则多了几分妖媚。她仔细观察着画作,随后将目光落在右上角的一个朱印上。
浣英凑过去。
“姐姐,你看出什么了吗?”
李夕静指尖轻轻抚过那枚朱印,眉头微蹙。
“这印文……不是寻常画师所用。”
浣英恍然大悟。
“谢少使是请了宫外的人来画的!”
李夕静点点头,心中愈发不安,谢蓉婷送这幅画给行桓,绝非偶然。她将画轴收好,转身看向浣英。
“阿英,你帮我查一下这画师是谁。”
浣英接过画轴,郑重应下。
“姐姐放心,包在浣英身上。”
李夕静微微颔首,转身离开库房,心中盘算着如何应对。
按理说谢蓉婷从女官里出头已是极其不易,如今也仅是正九品的少使,为何要频频走昏招,主动出击,以卵击石,皇后娘娘厌恶云嘉霏已久,想要动她一个少使,岂非易如反掌?
秋日的晨光透过窗棂洒进畅音阁,刘言宜早已起身,正对着铜镜细细描眉。
镜中的女子眉目如画,肤若凝脂,只是眼下隐约可见一丝倦色。
秀儿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羊奶走进来,见她正在上妆,便将羊奶放在一旁,小声问道。
“主子,您今日看起来有些疲惫,可是昨夜没睡好,可还要去澜昭容那儿?”
刘言宜对着镜子理了理鬓边的发丝,微微一笑。
“无事,只是昨夜有些失眠罢了,本主已习惯了,今日自然要去,律儿这几日可好?”
“听雍宁殿的小宫女说,七皇子前日贪玩着了凉,不过太医看过已无大碍。”
秀儿一边为她梳发一边低声道。
“澜昭容特意嘱咐不让声张,她如今正在孕中,看顾不动,怕惊动皇后娘娘。”
刘言宜听到秀儿的话,心中一紧,连忙问道。
“可要紧吗?律儿性子内向,有个冷的热的也不知喊,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说到这里,她便住了口,心中愈发担忧,强压下翻涌的情绪,故作平静道。
“备些清淡的点心,本主亲自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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