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鸾薇想明白后,不由得苦笑一声。
果然,宫中的人情世故向来复杂,自己原本只想安分守己地过日子,却不想最终还是卷入了这场风波之中。
她不愿多想,只默默谢恩,接了旨意,盼着这个孩子能平安出生,自己也能平安度日。
内务府送来宫女、太监共计八人,比她原来宫里的还多。
秦鸾薇神色淡淡,并未多言,只吩咐吟莲带他们去熟悉环境,自己则靠在榻上,闭目养神。
“以及银百两,宫装十四件,土家锦、越绫、藕荷柞绸、湖缎、绛绡、吴绢各十四匹,渤海粉珍珠一件,名画真迹《庐山高》一幅,玄台香六盒,胭脂水粉十四罐,铁梨象纹翘头案一件,红枣核桃糕、红嘴绿鹦哥各十四道。”
她听着吟莲一件一件地念着赏赐的物品。
这些赏赐虽多,却不过是身外之物,自己如今最关心的,还是腹中孩子的安危。
那日卫和儿跪在殿内,听着宣旨太监的唱喏声,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芊月和清月吓得面如土色,她却觉得心口发紧,连呼吸都有些不畅。
低垂着头,额间的珠翠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手指不自觉地握紧,努力控制着脸上的表情,不让自己露出任何破绽。
她送的八珍糕,绝对不会有问题。
她不会蠢到在补药里下毒,就算她未安好心,却也未成心害秦氏。
幸好,皇上并未在圣旨中申饬,也并未降位,只是禁足一月,这兴许说明,他并不认为这件事是自己故意为之。
真是冤枉,她怎知那秦鸾薇身子虚成这样,几块糕点就能虚不受补,犯那劳什子鼻血症。
跪着领了罚后,她这月什么也没干,只是待在殿内抄佛经,闲来无事时便看看书,或是与芊月和清月说说话。
她不知皇上是什么意思,此事若是怪罪下来,她怕是已经在掖庭蹲着了,可如今只禁足一月……
可她也没做错什么呀,真是好心办坏事,损人不利己。
这宫中为人处世真是麻烦,送礼不是,不送礼也不是。
她自幼在交趾长大,南国风物与洛京不同,这宫中规矩更是繁琐,虽有些小聪明,可在这宫里却处处受制。
卫和儿抄着经书,心中却乱糟糟的,她有些后悔来这后宫了,若是留在交趾,她便是正经的乡侯小姐,何须受这份委屈。
不过,姐姐嫁给青州刺史的嫡长子为妻,结了亲家。
而自己被家里断了与离郎的情谊,若未中选,怕是也要嫁到各地去。
她本不愿入宫,可她姓卫,她身上流着卫家的血,她生来就拥有的门第与荣耀,也注定了她不能违背家族的意愿。
她抄着佛经,将那些纷乱的思绪都压了下去,只当自己是在这吃人的后宫里修行吧。
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谈何荣华富贵呢?
卫和儿抄完最后一笔,放下笔,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心中却是无比的平静。
乔亦竹因肝郁气滞已病了数月,皇儿行启已经快十岁,而她也有近十年未晋位。
既郁郁不得宠,与皇后之间,又因膝下的大皇子最受皇上宠爱,关系无论多努力,始终浅薄。
加上行启资质鲁钝,因幼时病了几场,又不擅武,她对前途感到渺茫。
行启知晓母亲身体不适,在一旁细心伺候着。
乔亦竹强撑着病体,支起了身子,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启儿……”
行启连忙扶住她,轻声安慰。
“娘亲,你安心养病便是。”
乔亦竹叹了口气。
“启儿,你可知娘亲为何如此心忧?”
行启摇了摇头。
“娘亲没有告诉儿臣。”
乔亦竹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
“启儿啊,娘亲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出人头地,让你过上好日子。”
行启有些不解。
“娘亲,儿臣并不觉得苦。”
她摇了摇头。
“启儿,你还小,不懂这宫中的险恶。”
行启若有所思。
乔亦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你如今是皇长子,若是日后能登上大位,便能享尽荣华富贵。”
行启有些惊讶。
“娘亲……”
“启儿,娘亲知道你性子老实,但这宫中人心险恶,你若是不争不抢,迟早会被别人踩在脚下。”
行启沉默片刻。
“娘亲,儿臣会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不让您失望。”
乔亦竹欣慰地点点头。
“启儿,你能有这份心,娘亲就心满意足了。”
行启默默地握住母亲的手。
她这辈子最大的指望就是行启了。
陆丹恂这日闲下来,在沧池游园,远远地就看见行启站在池边,似乎是在想着什么心事,垂头丧气的。
心中一动,吩咐贴身太监。
“去,把大皇子请过来。”
行启被叫来,有些茫然。
“参见父皇。”
“起来吧,行启,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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