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姐先请。"叶徽微微侧身,余光扫过假山后一闪而逝的黑影。肾部的疼痛突然尖锐如刀,他不得不将重心靠在廊柱上,指尖在身后快速点按肾俞、三焦俞两穴。这是《叶氏医案》里记载的应急之法,配合特殊的呼吸节奏,能在短时间内压制剧痛。
走过转角时,叶徽装作整理衣领,将香囊遗落在假山缝隙中。香囊里除了苍术、白芷等寻常药材,还藏着枚微型录音笔——上周从芳姐送来的百达翡丽表壳里拆出来的。表是生日礼物,却在他佩戴三小时后突然走快十五分钟,拆开才发现机芯旁藏着微型发射器。
翡翠厅灯火通明。水晶吊灯将每个人的影子投在描金屏风上,扭曲成奇形怪状的怪物。叶徽在踏入前最后看了眼手机,录音文件已经通过他编写的加密程序自动上传云端。给文件命名时,他想起今晨在《黄帝内经》上读到的句子:"春伤于风,夏生飧泄"。指尖在屏幕上停顿片刻,最终输入:惊蛰录音.enc。
宴会进行到一半时,叶徽借故离席。洗手间的镜子里,他解开衬衫前三颗纽扣。锁骨下方,那个针眼周围已经浮现出蛛网般的淡青色细纹——今早李医生坚持要注射的"增强免疫力"药剂果然有问题。他用手机不同角度拍下痕迹,突然注意到镜中自己的眼神。
那是前世二十五岁的叶徽,在发现三姨太往父亲药里掺鸦片时的眼神。冰冷,锐利,像出鞘的唐刀。
回到席间,叶徽主动举杯敬酒。绍兴花雕滑过喉咙时,他想起《韩非子·说难》里的话:"事以密成,语以泄败。"假山后的对话像块冰,沉在胃里久久不化。席间觥筹交错,他却能清晰分辨出哪道菜被下了药——云姐面前那盘清蒸鲥鱼散发着淡淡的苦杏仁味。
"小叶今天气色不错啊?"王总肥厚的手掌拍在他肩上,金表带硌得人生疼。这位制药公司老板的眼睛始终没离开过叶徽的腰线,就像屠夫打量待宰的羔羊。
叶徽微笑,将酒杯轻轻一转:"听说王总收藏高古玉?我最近得了块战国玉璜,改日请您掌掌眼。"
"哟,你还懂这个?"王总眼睛一亮,酒糟鼻泛着油光。
"略知一二。"叶徽垂眸抿酒。前世家里库房就有半屋子商周玉器,他闭着眼都能辨出真假。更重要的是,这位王总正是云姐扶阳药项目的最大投资人,而那个所谓的"古玉收藏",实则是洗钱渠道。
宴会散场已是子时。叶徽回到西厢房,反锁房门后立即取出笔记本电脑。云水山庄的WiFi被他植入了监控程序,此刻屏幕正显示有设备在向某境外服务器传输数据。追踪IP跳转三次后,定位显示为新加坡某大厦——云裳集团的离岸公司注册地。
他打开惊蛰录音文件,降噪后的背景音里隐约有规律的"嗒嗒"声。将音频导入频谱分析软件,调整到特定频段后,摩斯密码的节奏逐渐清晰:仓库...乙区...7号...氰...灯光...
肾部又是一阵绞痛。叶徽吞下自制的药丸——用石斛兰萃取物配制的解毒剂,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半小时后,屏幕显示出一张仓库平面图,位于城东物流园乙区7号,属于某家医疗器械进出口公司。而该公司法人,正是晚宴上坐在云姐左手边的眼镜男,那个自称"文化投资人"的家伙。
窗外雨声渐密,打在芭蕉叶上如同无数细小的脚步声。叶徽熄灭台灯,在黑暗中摸到床头的《墨子》。书页夹层里藏着三根银针,在月光下泛着青冷的光泽。他想起白天给自己针灸时,铜人肾俞穴异常发烫的反应,就像有什么东西在血脉深处苏醒。
假山后的谋杀计划、锁骨下的毒针痕迹、摩斯密码的死亡坐标...这些碎片在脑海中旋转拼接。叶徽忽然轻笑出声,惊飞了窗外栖息的夜莺。前世家族训练子弟经商时,第一课就是"观人于微,察事于渐"。云姐恐怕想不到,她眼中这个靠脸吃饭的小明星,身体里住着个经历过军阀混战和商海沉浮的老灵魂。
雨点敲打窗棂的声音越来越急。叶徽将银针别在袖口暗袋,开始收拾简易行囊。他需要在天亮前见到两个人:杨老,和那个总在古籍部值班的女学生——她身上有前世未婚妻的影子,更重要的是,她保管着能解读叶家密码的残卷。
临出门前,叶徽从博古架上取下一只青瓷小瓶。瓶底用朱砂画着道符——这是上周按照前世记忆仿制的"障目香"。虽然只有原版三成效力,但足够让走廊的监控摄像头暂时失明半小时。指尖传来瓷器冰凉的触感,他忽然想起《叶氏家训》里的话:"示弱非弱,逞强非强。"
庭院监控画面上,只见一道青影闪过,如同被风吹散的雾。而在红外镜头拍不到的角落,假山缝隙里的香囊正渗出淡绿色烟雾,将今夜所有的秘密封存在石斛兰的芬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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