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骨林的雾气在黎明时分最浓。
凌九霄踩着露水浸湿的山道,右臂的青铜斑纹在晨雾中泛着微光。自从离开北境,这些斑纹已经蔓延至整个小臂,每当月夜就会传来蚀骨般的疼痛。而今日正值朔月,疼痛比往常来得更早、更剧烈。
"应该就是前面了。"他拨开挡路的藤蔓,腰间青铜断剑发出轻颤。这柄被红绡唤醒的剑器如今成了最好的指南针——越靠近剑修遗骸,震颤就越强烈。
雾气突然散开,露出林中奇景:数百根骨白色石柱错落分布,每根石柱顶端都插着一柄形制各异的剑器。有些已经锈蚀成铁渣,有些却依然寒光凛冽。最中央的七根石柱排列成北斗状,上面空空如也,只余剑痕。
"剑骨林..."凌九霄轻触最近的一根石柱。触感冰凉,不似玉石,倒像是某种金属。柱身刻着模糊的铭文,依稀可辨"天权三年,剑奴十七"的字样。
青铜断剑突然自主出鞘半寸!凌九霄本能地侧身,一道灰影擦着耳际掠过,"叮"地钉在身后古树上——是半截剑尖,锈迹中透着诡异的青铜光泽。
"出来。"凌九霄右手指尖凝聚剑气,左手按住颤抖的断剑。林中传来窸窣响动,三个披着兽皮的人影从石柱后转出。他们眼睛泛着不自然的青白色,手中握着锈迹斑斑的断剑,剑格处全都有被暴力破坏的痕迹。
"剑...奴..."为首者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归位..."
凌九霄瞳孔微缩。这些人身上穿的根本不是兽皮,而是用剑鞘碎片缝制的"铠甲"!更可怕的是,他们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与石柱相同的金属斑纹,仿佛整个人正在慢慢石化。
断剑震颤得更厉害了。凌九霄突然明白过来——这些人是剑冢碑文中提到的"守剑奴",世代守护剑骨林。但某种力量污染了他们,把活人变成了半石化的怪物!
三个剑奴同时扑来。他们的动作僵硬却精准,三柄断剑分别指向凌九霄的眉心、咽喉和心口,俨然是某种高明的合击剑阵。
凌九霄右臂横挡。"铛"的一声金铁交鸣,剑奴的断剑竟被血肉之躯弹开!但反震力也让右臂斑纹迸裂,青铜色的血珠溅在石柱上。
血珠接触石柱的刹那,整片剑骨林突然"活"了过来。所有石柱开始缓慢旋转,顶端插着的剑器发出呜咽般的共鸣。三个剑奴如遭雷击,跪倒在地痛苦抽搐。
"剑...主..."他们突然齐声嘶吼,"危...险..."
地面开始震动。中央七根空石柱突然下沉,露出下面黑黝黝的洞口。浓烈的青铜气息喷涌而出,凌九霄右臂的斑纹瞬间蔓延至肩胛——这不是疼痛,而是某种共鸣!
"原来如此。"他擦去右臂血迹,"你们在镇压下面的东西。"
剑奴们已经无法回答。他们的身体正在加速石化,转眼就变成了三尊跪拜姿势的雕像。唯有手中的断剑还在颤动,指向那个突然出现的黑洞。
凌九霄拾起其中一柄断剑。剑脊上刻着细小的文字:【星坠之年,封魔于此】。当他念出这八个字时,青铜断剑突然挣脱束缚,飞向黑洞!
"铮——"
清越剑鸣从地底传来。凌九霄右臂不受控制地抬起,斑纹中射出七道剑气,精准命中周围七根石柱。柱身上的剑痕依次亮起,组成一幅残缺的星图——正是他在北境看到的七星光路!
黑洞中缓缓升起一物:一具盘坐的青铜骷髅。它双手交叠置于腹前,掌骨间捧着一颗跳动的光球——那光芒与凌九霄右臂斑纹如出一辙。
骷髅抬头,空洞的眼窝里突然亮起银白火焰:"三百年了...终于等到合适的容器..."
凌九霄不退反进,右手直接抓向光球:"你就是剑骨林的第一具剑骨?"
"不。"骷髅的下颌骨开合,"我是最后一个守剑奴。"它突然解体,骨片如飞刀般射向凌九霄,"也是第一个觉醒者!"
骨片在触及凌九霄身体的瞬间融化,变成青铜液体渗入斑纹。剧痛如潮水般袭来,但伴随疼痛的还有海量信息——三百年前星坠之灾的真相、剑骨林镇压的并非魔物而是"星核"、以及最重要的一点:七星光路其实是七道封印!
当最后一块骨片融入体内,凌九霄右臂的青铜斑纹已经覆盖半边身体。但此刻这些纹路不再杂乱,而是形成了清晰的剑形图样:从指尖到肩胛,正好是一柄倒插的剑。
黑洞深处传来轰鸣。那颗光球自动飞入凌九霄掌心,露出本来面目——一枚棱形的晶体,内部封存着微缩的星空图景。
"星核..."凌九霄银瞳中倒映着晶体内的景象,"母剑的..."
"碎片。"一个声音突然插入。林中走出个意想不到的身影:中州那位"废太子"!他手中捧着盏青铜灯,灯焰正是紫金色,"或者说,种子。"
凌九霄注意到他腰间配着柄装饰华丽的剑——剑格处镶嵌着半颗眼球,正是皇陵地宫中发现的那柄仿制诛星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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