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席卷天地的青金光芒散尽后,人间并未迎来传说中的神迹,而是回归了它原本的寂静。
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又仿佛一切都已改变。
那名在最后一战中持刀独对千军的少年,并未如说书人故事里那般扬名立万,封侯拜将。
战争结束后,他解下残破的甲,将那柄饮过神血的短刀用粗布层层包裹,回到了黄土朝天的家乡,重新做回了一个农夫。
数年后,乡里逢大旱,赤地千里,溪流见底。
村中唯一的活水井成了纷争的源头,械斗一触即发。
是他,那个沉默寡言的农夫,站了出来。
他没有说一句狠话,只是默默地用自己的身子量了各家田地的大小,又问了各家的人口,定下了一个分水的次序。
人人均分,唯独他自己家的田,排在了最后。
无人敢有异议。
并非畏惧他曾是沙场锐卒,而是他平静的眼神里,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公道。
然而,人心在干渴面前总是脆弱的。
入夜,万籁俱寂,一道黑影鬼鬼祟祟地摸到井边,试图偷掘渠口,将水引入自家田地。
月光下,田埂上的一块岩石忽然动了。
那农夫不知何时已守在那里,手中握着那柄从未离身的短刀。
刀锋在月色下泛着幽冷的青光,一如当年。
只需一瞬,便可割断一条喉咙。
黑影吓得瘫软在地,语无伦次地求饶。
农夫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目光里没有杀意,只有一种深沉的疲惫和了然。
他手腕一翻,刀锋在空中划出一道圆润而古老的轨迹,随即归入鞘中,快得仿佛只是幻觉。
从拔刀到收刀,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像是演练了千百年,可他自己却浑然不觉,仿佛那只是呼吸般的本能。
他没有伤人,甚至没有斥责,只是低声问了对方的名字。
次日清晨,他在村口敲响了破锣,当着所有人的面,高声念出了那个名字。
就在那人羞愤欲死之际,农夫却接着说道:“他娘病了,急需用水熬药。这事怪我,没问清楚。从今天起,他家那份,我替他担十天。”
言罢,他便挑起水桶,走向了那家的茅屋。
那个险些沦为窃贼的汉子,站在原地,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最终狠狠给了自己一记耳光,嚎啕大哭。
自那以后,村中再无争水之事,众人宁可自家田地干裂,也无人再动一丝一毫的歪念。
那个夜晚,无人知晓,农夫的影子在月光下反复拔刀、收刀,一次又一次。
他自己不知道为何要这样做,只觉得胸中有一股郁结之气,唯有如此才能平复。
他不知道,那不是他的动作,而是刻在灵魂深处的记忆,是那个伟大英魂留下的最后烙印——武,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守护。
这样的故事,在天下的每一个角落悄然上演。
曾经香火鼎盛的关帝庙宇,渐渐失去了信众,有些甚至被改成了学堂。
孩童们晨读的不再是神佛经文,而是一本薄薄的《忠义录》。
那上面没有神通法术,只记录着凡人的善举与坚守。
先生不将此书列入科考,却要求每个学子每日掩卷自问:“今日,可有愧心之事?”
千里驿道上,一名驿卒押送着一名重刑犯。
途中囚犯染上恶疾,奄奄一息。
驿卒没有弃之不理,反而背着他走了百里山路,寻医问药。
旁人不解,问他何苦为一个罪人如此。
驿卒抹了把汗,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圣人咋说的俺不懂,俺只知道,他也是人,也有个老娘盼着他回家。”
这些事,无人铭记于碑,无人谱写成歌。
它们就像春日里的细雨,无声无息地渗入龟裂的土地,让一种名为“不跪”的风骨成了本能,让一种唤作“守道”的品质化为了呼吸。
关兴的意志,那个曾搅动风云的伟大灵魂,不再需要惊天动地的显化,因为它已经成为了这人间的空气。
你看不见它,它却无处不在,支撑着每一个平凡人的脊梁。
然而,总有人渴望回到那个可以凭血脉定高下的时代。
当朝权臣赵高阳,为巩固权势,欲复辟“天命神授”之说。
他耗尽国库,役使百万民夫,在国都之巅建起一座巍峨的“通天塔”,宣称唯有他这般拥有上古贵族血脉的人,才能登顶与神明沟通,为天下带来福祉。
塔成之日,天象异变,铅云低垂,雷声滚滚。
赵高阳身着华服,在万众瞩目下一步步登上塔顶。
他张开双臂,对着苍天高呼,声称自己即将承接天命。
话音未落,一道惊雷撕裂天穹,却并未劈向塔顶,而是重重地轰在了塔基之上!
轰隆——
巨塔剧震,坚固的塔基竟寸寸开裂。
裂缝中,没有涌出岩浆或地火,而是疯长出无数青金色的藤蔓。
那些藤蔓并非寻常草木,它们坚韧如铁,破石而出,每一根藤蔓的顶端,都小心翼翼地托举着一块残破的石碑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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