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太原钢铁厂,五百把铁锹同时凿进冻土的声音像场沉闷的雷暴。
陈长安站在半截炸塌的烟囱上,靴底碾着焦黑的砖块。三月的晋中平原仍刮着刀子般的北风,却割不散下方蒸腾的人气。他摸出怀表看了眼——凌晨四点二十分,民工队已经干了整整六个钟头。
"首长,三班又晕倒两个。"警卫员小张捧着名单跑来,"都是饿的...咱存粮..."
"把我的配额分下去。"陈长安打断他,目光仍锁在东南角。那里十几个包头巾的妇女正用簸箕运送煤渣,补丁摞补丁的棉袄在灰雾里时隐时现,像一群倔强的灰雀。
突然,最前头的王婶脚下一绊。陈长安望远镜里的画面剧烈晃动:老妇人跪倒在混凝土基座前,簸箕里的煤渣泼出个诡异的放射状图案。
"不对劲。"陈长安一把按住要吹哨的小张,"那基座太干净了。"
等他们冲到跟前时,王婶正用扫帚扒拉着什么。"咔嗒"一声金属脆响,半截锈蚀的铁管从煤堆里滚出来。赵大栓骂咧咧地抬脚就踢——
"别动!"陈长安的吼声惊飞了栖在钢架上的乌鸦。铁管在空中翻转三圈,落地时露出清晰的"九八式"铭文。
王婶的扫帚僵在半空。陈长安慢慢蹲下,指尖擦过铁管末端的螺旋纹——这是日军爆破筒特有的延期引信接口。
"所有人!立刻撤到河堤!"陈长安的声音像淬火的钢锭砸进冰水。
人群却凝固了。抱着硫磺桶取暖的几个老汉茫然抬头,有个戴毡帽的甚至掏出旱烟袋:"陈首长,这铁疙瘩..."
"跑啊!"周铁山突然抡起铁锹砸向最近的钢架,刺耳的撞击声终于惊醒了众人。当最后个跛脚老汉被架出厂区时,陈长安已经掀开了混凝土基座旁的铁板。
小林的手电筒光柱下,十二根九八式爆破筒像棺材里的尸骨般整齐排列。更可怕的是引信线——它们不是普通的电线,而是缠绕着丝绸的复合缆,此刻正泛着诡异的珍珠光泽。
"这是...海军特攻队专用引信。"陈长安用匕首挑开缆线外皮,露出里面并列的三根铜丝,"陆军的爆破筒不会用这种..."
匕首突然停在半空。电闸箱的阴影里藏着个巴掌大的金属盒,透过缝隙能看到里面晃荡的水银柱。陈长安的呼吸瞬间凝滞——水银平衡开关意味着任何震动都可能引爆。
"首长..."小林的声音带着哭腔,《日军爆破器材手册》在他手里簌簌作响,"这上面说..."
"手册是昭和十四年编的。"陈长安突然割断一根蓝线,"而这个装置,"他又割断红线,"是昭和十六年横须贺兵工厂的特制品。"
最后一根黄线被剪断时,金属盒"咔"地弹开。里面不是炸药,而是半张扑克牌——黑桃A上用血画着箭头,直指西北角的变电箱。
变电箱前,陈长安发现了第二重陷阱。
昭和十四年的闹钟被焊死在铁柜里,分针离引爆点只剩七分钟。更精妙的是钟摆装置——它通过一组齿轮连着变电箱闸刀,任何拆除尝试都会提前接通电路。
"狗日的小鬼子..."周铁山抹了把脸上的煤灰,"这他娘是算计好了咱们会来拆弹?"
陈长安没说话。他盯着闹钟后盖的螺丝——十字纹路异常崭新。突然拽过小林的手册翻到某页:"昨天谁来过变电箱?"
"就...就技术科的张秀才..."小林突然瞪大眼睛,"他说要查德国电机的..."
陈长安已经冲向技术科帐篷。掀开布帘时,自称燕京大学肄业的"张秀才"正往皮箱里塞文件,桌上煤油灯照着他来不及摘下的金丝眼镜。
"太君好眼力。"书生突然笑了,右手摸向砚台,"可惜晚了三分钟。"
陈长安的子弹先一步穿透砚台,墨汁混着鲜血喷在《炼钢流程》手稿上。垂死的特务挣扎着掀翻油灯,火苗瞬间吞没了图纸。
"没用的..."特务咳着血沫笑,"新爆破点...已经..."
陈长安一脚踩住他喉咙:"在哪?"
特务的瞳孔开始扩散,嘴角却越咧越大。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帐篷布帘的缝隙间,能看见新建的高炉正在晨光中冒起第一缕青烟。
正午的警报声响彻厂区。
陈长安带着拆弹组扑向高炉时,民工队却扛着沙袋反向冲锋。赵大栓的棉袄被钢架划破,芦花般的棉絮混着血沫飞洒:"首长!让俺们上!"
"退后!这是命令!"陈长安的怒吼被爆炸声淹没。
最底层的检修口喷出火舌,气浪掀翻了五个沙袋队。浓烟中,陈长安看见爆破点——三根爆破筒呈品字形嵌在承重柱里,引信线连着高炉测温仪。
"温度计超过800度就会..."小林还没说完,仪表盘指针已经跳到750。
陈长安扯开衣领扑向承重柱。灼热的气流烤焦了他的眉毛,手指碰到爆破筒时发出"嗤"的灼烧声。就在他拔出第一根爆破筒的瞬间,测温仪"叮"地突破了临界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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