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幽州府衙。
朔风裹挟着雪粒子,像千万根银针般刺向州府府邸。
石敬掀开帐帘时,冰冷的铁环在他掌心留下刺骨的寒意,鎏金护甲上凝结的霜花在火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三百亲军正在营帐内匆忙更换服饰,狼皮袄的腥膻味混着汗臭在密闭的空间里发酵,火把的光影在粗糙的帐布上投下扭曲的影子,仿佛一群张牙舞爪的恶鬼。
"大、大人,这狼皮领子扎得慌。"
亲兵统领赵莽粗粝的手指不断抓挠着脖颈,内衬里露出的"幽州织造"印记被他扯得线头松散。
他的络腮胡上还沾着晚饭时的羊肉油脂,在火光下泛着令人作呕的黄光。
石敬没有立即回答。
他缓缓抬起戴着鎏金护甲的右手,从地上抓起一把积雪。
雪粒在他掌心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像是碾碎了无数细小的骨头。
"忍着点。"
他的声音比北风还要冷,突然将雪团按在赵莽的后颈。
"等到了阴山隘口,单于赏的羔羊皮会让你忘记这点不适。"
突然,马厩方向传来一阵骚动。
一匹枣红马嘶鸣着人立而起,背上驮着的金丝楠木箱"轰"地砸在冻土上。
箱盖崩开的瞬间,几十卷《孝经》滚落一地,书页间夹着的密信被北风卷起,露出"石敬顿首"四个工整的小楷。
"混账东西!"
石敬的瞳孔骤然收缩,蟒纹官靴狠狠碾过最近的一卷《孝经》。
靴底的金线将封皮上"忠孝节义"的金字磨得模糊不清。
他的声音突然拔高。
"都愣着干什么?把这些都收拾干净!"
亲兵们手忙脚乱地捡拾散落的书卷,却没人注意到石敬悄悄将一封密信塞进了袖口。
白起带着整顿好的流民军已在城下列阵,前排漆黑的铁甲在雪光中泛着冷冽的寒芒。
这位以"杀神"着称的将领横槊立马,槊尖上挑着的半幅"白"字旗在北风中猎猎作响。
而此时,石敬恰好带着亲兵和马队准备出城。
"石大人好雅兴。"
王贲的声音像是从冰窟里捞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三更半夜带着换装匈奴服饰的亲兵出城,莫不是要去赏雪?"
石敬想过朱权会来,但没想到这么快,更没想到还是“杀神”白起亲自带领卫队前来。
此时不由得心头一颤。
彷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血溅起,染红这漫地的白雪。
石敬的马车缓缓停在十丈开外。
车辕上加装的青铜狼头饰在火把照耀下泛着诡异的幽光,那是匈奴贵族才能使用的仪制。
他掀开车帘的动作刻意放得很慢,露出怀中半卷羊皮地图的一角:"将军,可否放石某一条生路,石某愿......"
石敬话音未尽。
"铮!"
一支白翎箭破空而来,精准地钉入车辕,箭尾的翎羽在风雪中剧烈颤动。
白起的弓弦还在嗡嗡作响。
"前日围剿左贤王残部时,末将恰好认得这种箭镞纹路。"
他从箭囊中抽出一支断箭,箭头上的暗绿色锈迹在火光下泛着诡谲的光芒。
"匈奴狼毒,见血封喉。"
石敬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注意到亲军队伍中传来轻微的机括声——赵莽的袖箭已经对准了白起的咽喉!
"且慢!"
石敬的暴喝与箭矢破空声同时响起。
白起顺势举起兵器挡住暗箭,但后面的军队瞬间暴起,铁甲碰撞声如同雷霆。
而此时,石敬亲卫已冲杀向前。
“大人,你先行离去,末将拦着他!”
赵莽见偷袭不成,早已策马冲向白起军阵。
而石敬的马车也开始冲阵,八匹西域良马的鼻孔喷着白雾,钉着特殊蹄铁的马蹄在青石板上刮出一串火星。
车辕处的青铜狼头突然"咔嗒"一声弹开,露出内藏的淬毒箭匣,暴雨般的箭矢将拦路士兵射成了刺猬。
"拦住他们!"
白起看向箭矢落地的方向,不由得惊叹一声。
"那是...狼毒......"
赵莽狞笑着反手掷出三棱刺,将试图关闭城门的士兵钉在了厚重的门闩上。
一番碾压之战后。
石敬亲卫已死伤殆尽。
风雪裹挟着浓重的血腥味灌入城门洞。
石敬的马车早已乘乱碾过垂死挣扎的士兵,车轮在冻僵的尸体上颠簸起伏,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声。
"大人!西郊的狼烟......"
赵莽突然闷哼一声,一支羽箭已经穿透了他的后背。
他反手折断箭杆,露出带倒刺的箭头。"是朱权...朱权的破甲箭…..."
石敬猛地掀开车帘回望,只见城头烽燧台上,三簇狼烟竟被北风吹成了"囚"字形状。
他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像是要冲破胸腔。
颤抖的手指展开怀中的羊皮地图,朱砂标记遇热显形——漠北秘道尽头赫然标注着匈奴祭坛的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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