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岁岁看过去,原本还坐在地上,撒泼打滚疯狂叫骂的赵春兰,此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很显然晕厥过去了。
众人慌了一下,王招娣看见了这场景,便和周岁岁一路小跑,来到了赵春兰身边。
此刻,赵春兰脸色蜡黄,紧闭着双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那模样不像是装的。
她的身子底下,有温热的液体涌出,将她的衣裳浸染。
周岁岁一眼就看见了那一抹血色!
“不好,赵春兰晕了,赶紧送她去卫生所……”
霎时间,学校门口兵荒马乱。
赵春兰被众人送到了医院,一番检查过后,医生说是因为无数次的落胎,导致的孕期环境不好,胎膜早剥引起来的大出血,需要立刻进行剖宫产手术!
王大壮和一名长相尖酸刻薄的老太太在外面等着,周岁岁和妇联的工作人员,学校的领导也在。
李老太听见了护士这么说,瞬间就急眼了:“不能剖宫产,都说了剖宫产容易影响孩子的智商!
我的大孙子,要是生下来是个傻子怎么办!
大壮啊,你可不能糊涂!
你媳妇儿都生了那么多次,医生就是吓唬人,为了坑咱们钱!
我们要顺产,一定要顺产!”
王大壮虽然粗犷,可骨子里是个愚孝的,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努力于生个带把的!
老娘说的,在农村没有个儿子,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他可不愿意背负绝户的名声!
可谁让赵春兰不争气!
生了三个,落胎四个,都不带重样的,都是不值钱的丫头片子!
这一次怀孕,一个老中医给摸过脉,说怀的是个小子!
赵春兰的日子才好起来!
所以,赵春兰肚子里这一胎,寄托了全家的希望!
见王大壮踌躇,护士有一些不满的催促:“病人现在突发情况,导致大出血,根本没有顺产的条件!
如果强行顺产,很有可能一尸两命!
你们在这耽误的时间,就是在消耗她的性命!
情况紧急,请家属快点儿决定!”
王大壮又慌又怕,视线落在了一旁的李老太太身上,额头上冒着冷汗,不断地嗫嚅着:“娘,你看这情况咋办,咋办呀!
大夫说了情况紧急,要是不剖宫产的话,俺媳妇儿可能没命了……”
“那就抱孩子,反正我的大孙子不能有事儿!
儿啊,娘可听说了,这一次剖宫产手术费要不少呢!
与其花那么多钱在找春兰身上,还不如留着这个钱给你再娶一个!
你跟医生说咱们保孩子,只要我那大孙子活着就成!
到时候,娘再给你寻一个……”
周岁岁简直震碎三观,一旁的妇联同志们,也都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
怎么会有人恶毒至此?
“王大壮,我们是镇上妇联的同志,赵春兰生死一线,剖宫产对于她来说,是最有效的救治手段,你可不能糊涂!”
李老太翻白眼:“几位同志,你们就算是镇上的领导,也不能掺和我家里的事儿吧!
我家里都穷的什么样儿了!
哪里还有多余的钱,给她做手术!
再说了,谁家女人生娃,不是在鬼门关上走一遭,怎么就她事儿多?”
妇联同志皱眉:“婶子,你这么说就不对了!
赵春兰的身体,是因为反复生产,落胎才导致的情况特殊,对于她和孩子来说,剖宫产就是唯一的保命手段!
你们真的要不顾他的生死,只保全孩子?
王大壮同志,你还有三个女儿,需要人照顾,难道在你眼里就只看得到一个儿子吗?
赵春兰同志的命,也是命啊!”
王大壮心烦意乱,李老太在一旁开始撒泼:“我家里都穷成什么样了,家里要是有钱,我能不拿出来救她?
家里没钱,没钱!
你们非逼着我们给赵春兰剖宫产,那这钱你们给拿?”
李老太说着,就冲上前来揪住了其中一名妇联同志的衣领:“你们不是维护妇女和儿童的权益吗,那就给我拿出一二块钱来做手术!
不掏钱,还要逼着我们救人,你们说什么风凉话!”
楼道上诡异的安静,只有李老太在嚎啕大哭,护士被吵的不行,声音严肃拔高了几分:“王大壮,这人你到底救不救?”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默默流泪的王招娣,忽然间冲了出来,跪在了李老太和王大壮跟前,哭着咚咚的磕头:“爹,求求你了,救救我娘吧!
妹妹还那么小,不能没有娘!
你救我娘,我同意结婚,去换彩礼,拿彩礼救我娘的命……
爹,我求求你了……”
孩子哭的声泪俱下,周岁岁的心,就像是被人狠狠地剜着。
“王大壮,赵春兰的命就攥在你手上,家破人亡,还是一家和和美美的生活,全都在你一念之间!
你是个男人,有些时候就要挺起脊梁骨来!
一味的愚孝,只会毁了你的家,害了你的孩子!
我不是危言耸听,如果赵春兰因为你,延误了最佳治疗时机而丧命,你这就属于故意杀人!
是会被抓去劳改,吃牢饭的,情节严重的,吃花生米也说不定!”
周岁岁一脸的严肃,王大壮傻眼了,这小姑娘在清水镇上的地位,他也听说了一二。
如果赵春兰死了,他要去劳改,还有可能吃花生米?
多横的人,在触及自身的安危之后,也都会妥协。
王招娣哭,眼睛都肿了,她恨赵春兰,可是当她知道,赵春兰有可能会死的时候,她还是慌乱,害怕。
是啊,她才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本能的会对母亲有依赖,还有两个妹妹……
如果赵春兰死了,她们就会有后娘!
也许,两个妹妹的人生会更惨!
王招娣死死的抓着周岁岁的手,就像是捏着最后一根稻草!
李老太也怕了,嘴里却还是喃喃自语:“明明就是俺家里的事,怎么你们管那么宽!
还要把我儿子关起来,还要给他吃花生米……
你们哪能这么干……”
最终,王大壮妥协了!
赵春兰的剖宫产手术,做了两个多小时,因为大出血根本止不住,中间又签署了一份器官摘除手术同意书。
王大壮像是被人抽走了神志,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双眼空洞无神。
以后,赵春兰再也不能生了……
陆晏去接周岁岁,听说了学校发生的事,立刻转头来了医院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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