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裕好歹是伯爵府公子，裴大娘子手心里长大的，何曾受过这番侮辱，气得大喘粗气，半天只说出一句，“苏辞你恬不知耻！”
苏辞笑容凝固在脸上，冷眼扫他，“裴裕，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不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你给我听好了，我顺意母亲，愿与你结两家之好，嫁谁都是嫁，并非为你，而是因为裴大娘子对我好。”
“你与姜柳成亲生子，我不在意，身为女子，我同情姜柳的遭遇，理解她抓住救命稻草的不易，所以我祝愿你们恩爱到白首。”
“你毫无预兆，带姜柳回京，故意冲撞赵将军，闹的满城沸沸扬扬，连累我的名声被人诋毁，那日裴大娘子与我母亲还在商议你我婚事，这些我也不在意，既无婚约，借此机会作罢也算好事。”
“你若有心，诚心诚意与我父亲说清楚，顾全两家颜面，我就当此事不存在，你我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干。”
“我父亲心善，就算你当他的面要我做妾，他也只是呵斥你几句，将你赶出门。”
“我也心善，这些事情我都可以看在裴大娘子的份上，不与你计较。”
声音陡然提高，苏辞怒视他，“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蹬鼻子上脸，还与你那外室轮番羞辱我！”
“我何时羞辱你，我本就不愿意，是母亲以性命要挟，我不得已……”裴裕还想解释，苏辞已经冲他摇头。
“已经不重要了。”她冷静下来，声音恢复平静，从容说道，“我这个人小气得很，锱铢必较，别人报我以滴水，我回之以涌泉。”
“我们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裴裕，”苏辞微笑看他。
裴裕不明所以与她对视，她笑起来很美，温柔妩媚，裴裕却被她盯得脊背发凉，手掌不自觉握紧，“你想干什么？”
苏辞站起身，缓缓道，“你很适合一辈子待在绥县。”
裴裕对她这句话嗤之以鼻，“你威胁我？你以为你能左右圣上的裁决吗？”
裴裕很清楚，新的任命很快就会下达，以他与文崇帝的对话来看，圣上很欣赏他，就算再差，他也能当个京兆尹。
绝不可能再派绥县。
“威胁？”苏辞不认同，“明明是好意提醒，好好享受在京城的最后时光。”
裴裕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苏辞，顿悟了，苏辞这是自卑到满嘴胡话了。
平复心情，他笑了，“苏辞，你该不会魔怔了吧，也是，就你这样的，全京上下，除了我，谁还会要你。”
“你自八岁起，一直病着，因为没人要你，所以才想出等我三年这样的诡计，逼我娶你。”
“苏辞，你做梦，我改变主意了，我裴裕就是无家可归也不会要你！你就一辈子死在国公府吧！”
祁礼与赵晏清本来安静地坐着喝茶看戏，听到这话，瞬间坐不住了，苏辞再差是他表妹，正经八百的皇亲国戚，哪里容得他小小流民百般羞辱。
他作势便站起身来，准备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裴裕！
却没想到有人比他更快。
“谁说她没人要，”有声音从二楼传来，清脆响亮，“苏绾绾，你跟了我，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这义正严辞的声音，苏辞再熟悉不过。
姬澈一袭白衣，头顶黄金冠，腰挂金元宝，从容不迫地从二楼下来。
祁礼侧眼望去，他腰间缀着一串金元宝，耀眼夺目，那是东浙富商姬家的身份象征。
姬澈不紧不慢，迈着步子，走到苏辞身边站定，抬眸凝视裴裕那一瞬间，浑身气势全开，“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姬家商号遍布大晋，裴裕就算再没眼界，也识得他腰间的金元宝挂坠，没想到深居简出的苏辞竟然认识姬澈。
都说贱商眼里只有利益，他想不通苏辞一个病秧子，到底有什么价值，值得姬家少主为她出头。
姬澈没回头，话却是说给苏辞听的，“苏绾绾，你到底什么眼光，贼眉鼠眼的东西也值得你生气？”
“不过是小小伯爵府而已，只要你跟我，莫说伯爵，便是公侯，我也能捐个一等诰命夫人给你当当。”
“还有，云家那小子排我面前也就罢了，怎么明月城的也排我前面，我不同意，我排第一。”
苏辞知道姬澈这是在为她撑面子，也不与他拌嘴，顺着他的心意，微笑道，“好好好，你排第一行了吧。”
姬澈勉为其难点头，“这还差不多。”
裴裕原先还笑她口出狂言，怎么可能认识那么多年，单说一个云家就不可能。
九重山是什么地方？那可是避世仙山，传说有仙人出没啊！
云家那可是顶级医药世家，几乎垄断了大晋全部药房，云家少主云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手妙手回春的医术，几人不知几人不晓？
现在姬澈水灵灵站在他面前，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苏辞说的胡乱，居然都是真的。
姬澈开口叫来管事，“钱掌柜，我看你是老眼昏花，连苏小姐都认不出来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冲撞了苏小姐，你如何担待得起！”
钱掌柜被骂的抬不起头，“属下知罪，请少主责罚。”
姬澈瞥一眼姜柳，“什么流民娼妇都放进来，你当我揽月楼是难民营吗。”
“传令下去，”他冷眼吩咐，“凡裴姓一律不准入内，姬氏商号，裴氏九族均不接待。”
姬氏商号遍布大晋，就是绥县那样不起眼的边陲小城也有，此话一出，裴裕面子挂不住，壮着胆子怒问，“姬公子这是何意。”
“何意？”姬澈嗤笑一句，一字一句道，“意为看不起你。”
钱掌柜见姬澈生气，一刻不敢耽搁，立刻往外轰人，“裴大人，我家少主有令，请吧！”
裴裕被呛得红了脸，气愤地拉起姜柳往外走。
门外围堵看戏之人，见人出来了，顿时做鸟兽散。
不多时就见钱掌柜在门外贴了禁令，众人面面相觑。
从此，京城又多了许多关于苏辞的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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