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欢斯居代里的作品,他使自己的《喜剧演员的喜剧》成为了一场戏中戏。”卡利克勒做了最先开口的人,与先前举办的任何一次文学大会一样,都是令人摸不着头脑的。
“从一开始,他就用相呼应的疯癫的错觉展开剧情。一组演员扮演观众,另一组演员扮演演员。”
“前者必须认为舞台就是现实,表演就是生活。后者必须假装在演戏。但实际上,他们就是在舞台上表演的观众与演戏的演员。”
“用来比喻一个疯癫的地方是恰到好处的。”
卡利克勒的话突然变了:“它可以往上套。理性之人必须假装自己是理性之人,他们对自己的治疗就是正确,疯癫之人必须假装自己是疯癫之人,他们对评价自己是疯癫,那自己就是疯癫。”
“但正如我刚才所说,理性之人就是理性之人,疯癫之人就是疯癫之人。这是一场双重表演,每个因素都是双重的。”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卡利克勒小姐……”安克西斯摇了摇头,尽管她已经费尽心思了。
“您是真不理解还是装作不理解?好吧,我不会过多询问,您当然有权撒一些谎,每个人都会这么做。”
这句话说完,她又将矛头对准了安克西斯:“我们就拿您来比喻吧。”
“一位伟大的演员。病人把自己装扮成理性之人,但又假装自己是病人——其实她本来就是个病人。”
“但这个演员的处境是危险万分的,在理性之人的眼中,她是‘未被识破的病人’,在疯癫之人的眼中,她是在理性阵营中通过演戏来假装自己是理性之人的疯子。”
“可一开始,这名演员的处境并不然。她本应在浓烟与喊叫中跟随着其他人一起奔向地狱,但一个理性却又带着些许疯癫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向这名演员提出邀请——以她自身厌恶的症状作为邀请,告诉她有这么一个理性阵营的存在。”
“演员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但这样一来,她就被疯癫之人与理性之人夹在了缝隙中,这使她极度依赖那个理性却又带着些许疯癫之人所提供的身份庇护,在她看来,那个人就是自己的朱诺(罗马神话中的天后,容貌美丽,庄重威严,集美貌、温柔、慈爱于一身),为了她,这名伟大的演员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可以将其列为优先级。”
安克西斯愣住了,她看着仍挂着微笑的卡利克勒,半天回不过神来。
“继续说这些弯弯绕绕或许并无意义了,安克西斯小姐。”卡利克勒挥挥手,当即,一位身着西装的秩序会成员走上前,毕恭毕敬的给安克西斯递上一杯咖啡。
而后,成员后退一步,下一个上前的是端着蛋糕的成员,同时送上来的还有餐具。
再看卡利克勒的身前,什么也没有。
“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安克西斯再次以沉默来应对。
她没什么胃口,手里虽然握着刀叉,但就好像要将其捏碎似的。
“看起来没什么胃口。”卡利克勒笑了笑,冲旁边的成员示意,于是,他们又立即上前,把咖啡、蛋糕给端了下去。
见眼前的东西被清空,安克西斯也立即甩开了手上的餐具。
“这是一场疯癫之人的谈话,我想知道答案,你们亦是如此。”安克西斯的直奔主,倒是让卡利克勒有些许不知所措。
但她还是同意了安克西斯的请求,告诉她:“我会解答您三个问题,作为交易,您也要回答我三个问题。”
“为什么不是12个呢?”安克西斯突然插了一嘴。
先是短暂的沉默,而后,笑声,从对面的卡利克勒,到周围的秩序会成员。
“您观察的很仔细——或者说,您所在的队伍观察的很仔细。”
“我们对12有着疯癫的追求,基督教中的12使徒、希腊神话的12主神、佛教的12因缘……”
“还有,古罗马元老院12席位,作战部队的监督员的12米距离,成员死亡时的12米间距——误差也在±12厘米。”
“那为什么不是我问您12个问题,您问我12个问题吗?”
卡利克勒摇摇头,给出一个难以令人信服信服的理由:“那太费时间了,而且,您一定不是一个人来的。”
“不,不,我是一个人来的。”安克西斯的语气带着坚定。
“但愿如此。”
她咳嗽一声,让这场谈话拉到了回归主题。
在询问开始前,安克西斯请求卡利克勒能够给予记录的权利,本以为会费一番口舌,但意外的是,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您需要写一些字以便为您的上司交待,我表示理解。”
“谢谢,”安克西斯深呼吸一口气,正打算好好思考该问那些问题时,就瞥见卡利克勒身后的一名秩序会成员手里拿着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从1到12的数字,每过一会,他就会从1开始划掉一个数字。
这是什么意思?她愣了愣,但思考期间,数字已经被划掉了一半。
一股不好的预感传来,询问也忍不住脱口而出:“那是什么?”
“这是第一个问题,安克西斯小姐,”卡利克勒笑着回答道,“每个问题的询问时间和回答时间只有12秒。”
“啊?”安克西斯半天反应不过来,但新的牌子又一次举起来,已经容不得她有过多时间思考了。
“ ‘您从未见过他们,但却心甘情愿’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第二个问题。
“我们来自于那里,我们见过他们,我们疯癫之人。”卡利克勒的语气不急不缓,但偏偏能卡在最后一秒说完。
安克西斯赶紧将重要信息给写下来,边写还不忘边问问题。
“你们知道自己患病了吗?——秩序病!”
“秩序病”,一个多么新颖的词汇。它本该出现在2000年1月7日,本该出现在21世纪,因为一位俄罗斯官员的玩笑话而得名——他称自己的疯癫为理性,称混乱为秩序,称谬误为真理,称死亡为生存。
卡利克勒点了点头,但所说的话却与她的点头严重不符:“它并非疾病,也并非模因。”
三个问题都会回答完毕。
安克西斯赶紧补全卡利克勒的回答,而后抬起头。
“现在角色互换了,我是询问者,您是回答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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