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面色倏然一沉:“所有人在殿内待着,未得旨意,谁也不准踏出此门半步!”
聚集在右侧的命妇们这才惊觉,那位显赫的徐夫人不知何时已悄然消失。
随着厚重的殿门轰然关闭,光线为之一暗,肃穆中更添压抑。
林知夏眸底,升起一抹黯然。
殿内置有火盆,温度与外面天差地别,她额角早已渗出细密冷汗,小腹传来阵阵绞痛。
她的视线掠过神色复杂的孟俞和面含忧色的明灵均,强撑着挺直脊背。
殿外,徐氏的喝声稍止。
两道高耸的夹墙投下长长的阴影,江成被禁军团团围住。
两名亲兵更是拼力抱紧他的双腿,任凭他如何腾挪踢蹬,也如跗骨之蛆般不松。
江成深知祭祀见血乃昭示大灾的禁忌,强压着动手的冲动,拖着这两个沉重的累赘一路挪行至此。
禁军也不敢真伤他,双方僵持着,仿如一个巨型蜗牛缓慢向前蠕动。
阿昼奋力隔开欲扑上前来的徐氏,场面混乱不堪。
皇帝面色沉郁地走近。
“陛下恕罪!”禁军统领上前单膝跪地,“卑职实在拦不住江指挥。”
其他禁军亦紧张万分,行礼不是,放手更不敢。
今日,禁军统领一早得了皇帝指示,一到司天监,就拉着江成去巡视防护。
祭祀开始后,又以皇帝的安危为由,把江成安排在皇帝身边。
祭祀结束后,皇帝又找由头,把江成支开。
直到阿昼发现徐氏和明灵均,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彼时,江成已经被禁军黄统领围堵在司天监后院。
江成无法想像,林知夏此时所经历的屈辱和煎熬,只想快一点赶到对方身边。
可司天监院墙内禁血光斗殴,尤其是刚祭祀过。
此时见血不论任何原由,主犯从犯都会被拉出去砍了!
正因如此,武功高强的江成才会束手束脚。
皇帝看着被团团围堵、目眦欲裂的江成,声音冷峻:“退下!”
禁军如蒙大赦,瞬间松开钳制,以最快的速度退至窄道两侧。
江成甩了甩酸麻的腿脚,嘶声道:“您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我钟意于她!何以如此相逼!”
皇帝上前一步,目光冷冷地落在江成身上,声音却是压低了:
“你以为你那些小动作能瞒得过朕?你派人远赴溪康县,是想偷她的婚书副本吧?还想再篡改官府存档不成!”
本朝有律,女子年二十未嫁者需缴纳双倍户税,且地方未婚女子数量更与官员考绩挂钩。
林知夏当初为避户籍之困与明灵均假成婚,需经官府登记,其名赫然已在明家宗牒之上。
上述:“澶州溪康县,明灵均聘林氏女为妻,聘财无,择日成婚,立此书为照。”
林知夏不是什么名人,溪康县的书吏也早就换人了。
江成想铤而走险,把婚书偷走,改换户籍,妄图以此釜底抽薪,彻底斩断那纸婚书的束缚。
这事江成做的很隐密,连阿昼和林知夏都不曾告知。
江成被戳中心事,一时语塞。
皇帝冷笑更甚:“偷天换日,私改官府档案,形同谋逆!为了一个女人,你连江家满门荣耀都不顾了吗?!”
徐氏猛地推开阿昼,“噗通”跪倒在冰冷的石地上,语带泣音:
“陛下开恩!成儿他年轻气盛,只是一时糊涂!求陛下念在他父为国捐躯的份上,饶恕他这一回……”
她用力拉扯着江成的衣袖。
江成惨然一笑,声音里竟带起一丝怀念:
“我记得幼时陛下常言,家父与家母情深,也曾许诺,我的婚事,定由我自己做主。”
提到江修远,徐氏头一偏,眼眶瞬间红了。
“可您今日此举,就是要挑起所有人反对这门亲事。要我二人为世俗不容,为宗族不容!”
江成望向皇帝,眼中是近乎绝望的质问,“陛下当初的金口玉言,还作数吗?”
皇帝看着江成这副模样,又念及亡友江修远,心中怒意稍缓,却也更添几分强硬:
“朕早前就说过,她不可。汴京倾心于你的世家贵女何其多?朕的公主亦在其中,你又何必执迷不悟……”
“咚!”
话音未落,江成已挺直腰背,猛然俯身,重重叩首!
“臣!江成!此生非林知夏不娶!无论她是何身份,身在何处!”
洪亮的声音如惊雷炸响,清晰地穿透紧闭的殿门,回荡在每一个殿中人的耳边。
这石破天惊的话语,瞬间凝固了殿内所有的空气。
江成用同样的方式宣告了他的态度,以此回敬了皇帝今日所为。
殿中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死寂,那些或艳羡、或鄙夷、或愤怒的面孔,统统僵在了极度的震惊之中。
他们何时听过这样的狂言,向已婚妇人宣告自己的爱慕。
狂徒!江成真是一个不计后果,不折不扣的狂徒!
缓过神来,命妇们看向林知夏的目光暗含一丝嫉妒,想要揭下她面具的心情达到了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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