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台的飞檐在暮色里泛着冷铁般的光,我贴着屋脊蹲下,后背抵着被箭簇凿出裂痕的瓦当。
下方传来死士攀爬的响动,粗重的喘息混着铁器刮过砖墙的刺响,像条毒蛇正顺着墙根往我脚边爬。
怀里的信笺碎片硌得生疼——王将军咽气前塞给我的半张密报,被玄冰阁的毒针穿了三个洞,边缘还沾着他最后一口血。
我摸出短刀,刀尖挑起瓦缝里的青苔,在满是积灰的屋顶划出歪歪扭扭的符号。
"公子!"
联盟将军的吼声穿透箭雨,我探出头,正看见他挥着铁枪劈开两个死士。
他的铠甲裂了道口子,血顺着护心镜往下淌,却还在往青鸾台方向挤。
玄冰阁的人显然早有准备,二十多个死士结成战阵,把将军围在中间,刀光像暴雨似的往下砸。
"撑住!"我吼了一嗓子,声音被风扯碎。
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半块红薯,凉透的薯皮硌得掌心生疼。
曾瑶烤的红薯总带着焦香,她蹲在灶前扇火时,发梢会沾着炉灰,眼睛亮得像两颗星子。
她说等世道好了要烤一筐热乎的,可现在,我连让她的半块红薯不凉都做不到。
死士的脚步声近了。
我数着他们的步点——七个人,从左右两侧包抄,中间那个脚步最重,应该是带头的。
没时间了,得先破解密报。
信笺碎片上的字是用密墨写的,我在现代学过,这种墨遇血会显形。
王将军的血已经渗进纸纹,原本模糊的笔画渐渐清晰:"丙戌日寅时,冰蚕噬根,仓......"后面的字被毒针洞穿了,剩下半行歪扭的符号,像蛇信子似的蜷在破洞边缘。
我突然想起三天前在玄冰阁地牢里看见的壁画——那些刻在石壁上的符号,和信笺上的歪扭笔画有几分相似。
当时曾瑶被吊在刑架上,玄冰阁的人用冰蚕抽她脊背,她咬着牙没哭,却在我被拖走时小声说:"公子,他们墙上的虫子,和我娘留给我的玉佩一样。"
冰蚕玉佩!
我猛地摸向腰间,曾瑶的半块玉佩还系在刀鞘上,青玉雕的冰蚕,鳞甲纹路细得像头发丝。
我把玉佩凑到信笺前,月光刚好穿过瓦缝,照在玉佩和信笺的符号上——那些歪扭的笔画,竟和冰蚕的鳞甲走向完全重合!
"替换密码。"我低声念叨,现代密码学课上教授讲过的内容突然涌进脑子。
冰蚕的鳞甲有十三道纹路,对应字母表的十三位移,可这里是五胡,用的是汉字。
我数了数冰蚕鳞甲的节数:头三节,身七节,尾三节,总共十三节。
"十三,刚好是《孙子兵法》里的十三篇。"我想起王将军曾说过,他的密信常以兵书为引。
信笺上的显形字"丙戌日寅时"是时间,"冰蚕噬根"应该是行动代号,剩下的符号需要用冰蚕鳞甲的位置替换。
我用刀尖在屋顶划下冰蚕的轮廓,把鳞甲位置标为1到13,再对照信笺上的符号。
第一个符号对应鳞甲第7节,我翻出怀里的《六韬》残卷——王将军送我的,说关键时候能救命。
第7页第一行是"仓"字,第二个符号对应第3节,第3页第一行是"漠"字,第三个符号对应第11节,第11页第一行是"北"字。
"仓漠北!"我差点喊出声。
漠北是联盟军的粮仓,玄冰阁要在丙戌日寅时,也就是明天凌晨三点,对漠北粮仓动手!
信笺上被毒针洞穿的部分,应该是"仓漠北"三个字,而"冰蚕噬根",是指用冰蚕培育的毒菌——我在玄冰阁地牢见过,那些冰蚕吃的是带毒的腐木,粪便里能提炼出见风就化的毒粉,撒进粮仓,三天内粮食就会变成黑渣。
"将军!"我撕下衣角,用短刀挑着往楼下甩。
联盟将军的铁枪正架住两把鬼头刀,抬头看见我晃动的布片,眼睛突然亮了。
我比划着十三下,又指向北方——这是我们约定的暗号,十三代表密信破解,北方是漠北粮仓。
"撤!"将军暴喝一声,铁枪横扫开包围的死士,转身往青鸾台跑来。
死士们显然没料到他会突围,阵型乱了一瞬。
我趁机从房梁上抽下一根断裂的木椽,朝着左边三个死士砸过去。
木椽砸中带头那人的膝盖,他惨叫着栽下屋顶,剩下两个被同伴的尸体绊倒,滚作一团。
"抓住他!"有人喊。
箭雨又密集起来,一支箭擦过我的手背,血珠溅在信笺上,把"仓漠北"三个字染得更红。
我把信笺塞进怀里,抄起曾瑶的半块红薯咬了一口——凉是凉了,可甜丝丝的,像她笑起来时的酒窝。
将军跑到青鸾台墙根下,铁枪往砖缝里一插,借力跃上屋檐。
他的铠甲还在渗血,却冲我咧嘴一笑:"陆小友,这密信要是解错了,老子的脑袋可就喂狼了。"
"错了我把曾瑶烤的红薯全赔你。"我踹开脚边的死士,拽着将军往东南方向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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