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瑶在台边替我捧着水囊,指尖悄悄勾住我衣摆——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
“各位兄弟。”我提高声音,“你们中有人觉得我陆尘是来抢功劳的。好,我今天就把话摊开说。”
台下安静得能听见火星爆裂的声音。
“我陆尘,三日前还是个被人打断腿扔在破庙的废物。”我扯开衣襟,露出腰间狰狞的旧疤,“是曾瑶背我去医馆,是你们将军给我裹伤,是你们中的老张头给我塞了两个炊饼。”
“我为什么要带你们冲前锋?因为游牧人的箭阵,最前排的盾兵能挡七成箭!”我指向士兵乙怀里的刀,“他怀里那把刀,刀背有三道凹槽,是我让人连夜打磨的——专磕游牧人的狼牙箭。”
“至于药不够?”我转头看向老周,他正缩在人群里搓手,“后营的药车昨日被雨水泡了半车,我让曾瑶把剩下的药按伤情分,重伤的用金创散,轻伤的用草药膏。老周,你昨日是不是见我往伤兵帐里搬了三箱药?”
老周脸色煞白,后退半步撞翻了篝火架。
火星溅到他裤脚,他跳着脚拍火,却再不敢抬头。
“各位兄弟。”我放缓语气,“我陆尘不是圣人,我图什么?我图这乱世里,能有个地方,让曾瑶不用再裹着破布当丫鬟;让士兵乙的刀,不用再沾自己人的血;让咱们的爹娘妻儿,能睡个安稳觉。”
校场突然响起掌声。
先是士兵乙,他举着刀喊了声“陆公子”;接着是士兵甲,他抹了把脸,吼“奶奶的,老子信你”;最后连伤兵都撑着拐杖站起来,木杖敲地的声音,像擂鼓。
联盟将军走过来,拍我后背的力道比早上轻了些:“陆公子,是我着了道。”
“将军,”我压低声音,“让士兵甲带十人盯老周,士兵乙带十人查盐车。青衫客...还在暗处。”
深夜,我坐在帐外石墩上擦刀。
曾瑶端来碗姜汤,热气糊住她的眼:“公子,你用洞察眼又忘了什么?”
“忘了。”我喝了口姜汤,辣得眯眼,“不过我记得,你上次说想吃糖葫芦。等打完这仗,我让人去城里买十串。”
她耳尖又红了,转身要走,却被我叫住:“曾瑶,你说那幅画像...会不会和青衫客有关?”
她脚步顿住,月光下,我看见她攥着画像的手在发抖:“公子,我总觉得...他说的‘某些钥匙’,可能不止是战争。”
远处传来马蹄声,是探马归来。
我接过军报,烛火在“游牧主力距边境百里”几个字上摇晃。
曾瑶凑过来看,发梢扫过我手背——和早上递水囊时一样,微微发颤。
青衫客的扳指还在锦囊里,硌得我腰疼。
我望着天边将明未明的月亮,突然想起矿洞老者的话:“第一扇门后,是第二扇,第三扇...直到你看见最深处的真相。”
而我们,不过才刚跨过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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