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使抗命,延误战机,可知罪?”幽冥阁主端坐高台,声音冷如铁刃刮骨。
两侧影鸦卫列立如石像,刀锋隐现,只待一声令下,便将他碎尸万段。
韩烈缓缓抬头,眸光穿过摇曳烛影,落在那象征无上权柄的黑玉令台上。
他没有辩解,只是平静道:“属下非抗命,实因天灾阻道,乌兰使者若真存在,此刻也已葬身山崩。贸然出兵,徒损精锐,反中敌计。”
“敌计?”阁主冷笑,“你倒是替本座操心起战局来了?还是说——你早已与镇西军暗通款曲,借此拖延,好让他们偷袭我北谷大营?”
话音未落,殿外忽地响起一阵急促号角!
呜——呜——呜——
三声长鸣,破夜而来,竟是镇西军方向擂鼓示警!
紧接着,大地微震,仿佛千军万马正在集结冲锋。
殿内众人脸色骤变。
韩烈却在那一瞬,猛然抬头,目光直刺窗外——
天边,那道冷光再度划破云层,如神罚之箭,直坠北崖!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记忆如潮水倒灌:十五年前,麴家满门被屠那夜,火光冲天,哭喊遍野。
他背着昏迷的小云凰,在尸堆中爬行,肩头插着断箭,臂上被滚烫的军徽烙铁生生烫下“麴”字印记。
那时她发烫的小手攥着他衣领,喃喃:“阿烈哥哥……我们回家……”
可家,早就没了。
而今,那一道光,是她给他的归途。
“我父死于忠。”韩烈缓缓起身,声音低沉却如惊雷滚过殿堂,“他战至最后一息,只为守住边关。而我忍辱十年,背负叛名,不是为了助外敌灭故土——”
他猛地扯下左袖护甲,露出臂上那道早已结痂却永不褪色的烫伤,火光映照下,“麴”字如血刻骨!
“是为了等这一天!”
话音落,剑出!
寒光一闪,殿前两名亲卫尚未反应,咽喉已断,鲜血喷洒在朱红门柱之上,宛如盛开的赤梅。
韩烈踏步而出,剑锋指向长空:“幽冥逆天,残害忠良!我韩烈今日率三百旧部,斩暗迎明——诸君,随我清君侧!”
一声令下,后营火起!
火舌冲天,照亮半边夜幕。
三百黑甲将士自隐秘营寨杀出,刀锋所指,皆为昔日同袍中的鹰犬爪牙。
韩烈以密令伪传阁主军令:“主峰遭袭,各部按兵不动,违令者——斩!”一时之间,敌营中枢陷入混乱,传令交错,兵马踟蹰不前。
雁门关城楼上,牛俊逸望着远处那骤然腾起的烈焰,唇角微扬,眸中寒光凛冽:“战鼓未响,敌已自乱。”
风卷起他的披风,猎猎作响,仿佛千军万马正踏月而来。
身旁,麴云凰立于城垛之间,手中紧握一枚铜牌——那是当年刑场上,她从父亲尸身旁悄悄拾起的兵符残片,边缘仍沾着干涸的血迹。
她凝视着敌营方向冲天的火光,眼底泛起一丝温热。
“韩伯……”她声音极轻,几近呢喃,“你儿子……终于回家了。”
远方,火光映红半边夜空,如同黎明前最炽烈的余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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