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下的残花被风卷着掠过麴云凰的靴尖,小桃的呼唤声越来越近。
她将柳叶刀往袖中又塞了塞,指尖触到刀镡上凸起的团云纹,像根细针扎进掌心。
"姑娘!"小桃提着食盒跑过来,鬓角的珠花乱颤,"张妈妈说您晨起没用早膳,特意熬了百合粥——呀,您袖子破了!"她眼尖地瞥见麴云凰袖口的裂痕,慌忙要去扶,"可是方才遇到什么人?"
"无妨。"麴云凰按住小桃的手,指尖凉得让小桃一怔。
她望着宫门外垂落的朱漆灯笼,忽然想起三日前牛俊逸在檐下为她系披风的模样。
那时他指尖暖得像沾了春阳,说"这灯笼颜色太艳,倒衬得云凰更素净了"。
可此刻再看那灯笼,红得像浸了血。
回到栖云阁时,案头的信笺被风掀开一角。
是牛俊逸昨日差人送来的,说今日要带她去城西看新放的桃花。
她展开信笺,墨迹未干的"云凰"二字在眼底晃——与柳叶刀上的团云纹,与那本从刘宰相密室搜出的账册上的印章,纹路竟分毫不差。
窗棂外传来雀鸣,麴云凰突然想起半月前劫粮案。
那时牛俊逸说"北城门守将贪杯,子时换防",她带人劫了刘党私运的军粮,果然在草垛下搜出盖着团云印的地契;还有上月查税,牛俊逸说"西市绸缎庄后有地窖",她带着杨御史去,当场查获二十箱漏税的蜀锦,箱角同样压着团云纹封条。
"原来不是巧合。"她将信笺攥成一团,指节泛白。
茶水凉在案上,倒映着她骤冷的眉眼。
午后的将军府偏厅飘着松烟墨的香气。
马将军把茶盏一放,铜胎茶托撞出脆响:"小麴丫头,你要查的南疆商会?"他粗黑的眉毛拧成结,"上月末确实见他们的大掌柜跟个灰衣老头在醉仙楼吃酒,那老头我瞅着面生,腰间玉佩雕的是...对,团云纹!"
麴云凰的茶盏在掌心稳如磐石,喉间却泛起苦意。
她记得牛俊逸曾说自己是江南盐商之子,可江南盐商的信物该是双鱼纹,何时变成团云了?
"马叔。"她忽然笑了,笑得像春阳融雪,"这事莫要声张,您就当我多嘴问着玩。"
马将军拍着她手背:"你这丫头,我信得过。"他压低声音,"不过刘宰相那老匹夫最近动静不小,昨日我见他的轿子进了慈宁宫——莫不是要对皇帝老儿吹耳旁风?"
麴云凰的指尖在袖中摩挲着柳叶刀,轻声道:"我知晓了。"
三日后的早朝,刘宰相果然上了道《请释前嫌疏》,说"将门遗孤虽有冤屈,然圣朝以和为贵",末了竟请皇帝做保,要与麴云凰"共饮和解酒"。
"好个老狐狸。"退朝时杨御史气得胡子直抖,"上回被你掀了二十座庄子,如今倒装起菩萨了!"
麴云凰望着金銮殿上的蟠龙柱,嘴角勾起冷意:"他要假和解,我便陪他唱这出戏。"
谈判设在城西的烟雨楼。
刘宰相穿了件月白锦袍,端得是德高望重的模样,苏师爷缩在他身后,目光像条吐信的蛇。
麴云凰故意迟了半柱香,推开门时正见苏师爷对着个青衫男子耳语,那男子背对着她,腰间玉佩在烛火下泛着幽光——又是团云纹!
"麴姑娘好大的架子。"刘宰相端起茶盏,茶烟模糊了他的眉眼,"本相诚心和解,姑娘却让老夫久等。"
"宰相日理万机,云凰哪敢耽搁。"麴云凰落座,玉笛搁在膝头。
她运起灵犀幻音诀,内力顺着笛身流转,周围侍卫的呼吸声在耳中放大。
她轻轻吹了个旋音,侍卫们的眼神顿时发直,像被线牵着的木偶。
"苏师爷,那小妮子的人都在楼下。"青衫男子压低声音,"等她签了和解书,咱们就把楼围了——"
"嘘!"苏师爷的喉结动了动,"宰相说了,要做得干净,莫让御史台抓着把柄。"
麴云凰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望着刘宰相脸上的笑意,忽然将茶盏重重一放:"宰相说和解,总得有些诚意。
云凰的条件很简单——"她扫过众人,"把这些年贪墨的账册都搬出来,当众烧了。"
刘宰相的手在茶盏上顿住。
苏师爷的额头沁出冷汗,青衫男子的玉佩在案下晃得急。
"这...这太急了。"刘宰相扯出个笑,"容本相与同僚商议一二。"
"那云凰便不打扰了。"麴云凰起身,玉笛在掌心转了个圈,"改日再谈。"她掀开帘子往外走,听见身后传来苏师爷的急喘:"大人,这妮子怕是识破了!"
暮色漫进栖云阁时,案头多了封未拆的信。
麴云凰望着那熟悉的字迹——牛俊逸总爱把"云"字最后一笔写成云钩,此刻信纸上的"云"字正蜷着个小钩。
她拆开信,只一行字:"你已卷入更大的漩涡,小心背后之人。"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火星溅在信纸上,将"背后"二字灼出个焦痕。
麴云凰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忽然想起牛俊逸说过的话:"云凰,这京城的水比你想的更深。"那时她只当是调笑,如今才知,原来最深的那片水,可能就藏在她最信任的人眼底。
更漏在墙角敲了三下,她将信纸贴在胸口。
那里还藏着那柄柳叶刀,刀镡上的团云纹隔着布料硌得生疼。
窗外起风了,吹得竹帘哗哗响,像有人在耳边低语,又像...某种她从未听过的、来自更深处的阴谋,正缓缓睁开眼睛。
喜欢悍女麴凰驭龙婿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悍女麴凰驭龙婿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