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给慕家的青瓦镀上一层金边,雕花铜环在慕羽裳指尖叩出清脆声响。
门扉推开的刹那,暖黄灯光倾泻而出,正巧勾勒出倚在玄关处的修长身影。
"大哥,你在家呀!"
慕羽裳眼睛一亮,裙摆还带着穿堂风扬起的褶皱,怀里抱着的食盒飘出淡淡奶香。
慕斯文放下手中的报纸起身相迎,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兄长的关切:"是呀,刚到家,正准备过去接你呢。"
他伸手要接过妹妹手中的重物,却被慕羽裳笑着躲开。
"什么接我,明明是去看之悦的!"
慕羽裳狡黠地眨眨眼,故意拉长尾音,"大哥,你看!"
她小心翼翼掀开食盒,露出裹着碎花布巾的蛋糕,"二哥手里拿着的也是,这可是之悦亲手做的,我在那边吃了,绵密得像云朵,甜得刚刚好!"
话音未落,楼梯上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张瑶扶着红木扶手缓步而下,珍珠耳坠随着动作轻轻摇晃:"是吗?那我可要尝尝,之悦上次做的绿豆糕就让我惦记好久,这丫头的手艺可是越来越好了。"
她含笑望向女儿,目光里满是欣赏。
慕羽裳拉着母亲的手,语气里带着雀跃:"是呀!之悦说爷爷奶奶牙口不好,这种松软的蛋糕正合适,特意让我们带回来分享呢!"
她转头看向大哥,眼睛亮晶晶的,"不如叫上爷爷奶奶一起来吃?"
张瑶轻轻点头,朝慕斯文吩咐道:"斯文,去叫你爷爷奶奶,大家一起尝尝之悦的心意。"
慕斯文应了一声,正要上楼,二楼便传来爽朗的笑声。
慕爷爷拄着雕花拐杖出现在楼梯口,花白的眉毛扬着,声音洪亮:"听说之悦那丫头做了好吃的?快拿来看看,是什么好东西!可别藏着掖着,馋坏我这老头子!"
慕羽裳踮着脚凑到爷爷身边,掀开食盒时带起的奶香瞬间漫过厅堂。
她用银叉轻轻戳了戳蓬松的蛋糕体,碎屑颤巍巍地落下:"爷爷,是蛋糕!之悦在奶油里加了蓝莓果酱,比百货大楼糕点师傅做的还好吃呢!"
琥珀色的夕阳透过窗棂,在她发梢镀上一层金边。
张瑶系上素色围裙,骨瓷刀切开蛋糕时发出轻响。
绵密的糕体裹着奶油缓缓分开,露出深紫色的夹心。
她将切好的蛋糕分给围坐在圆桌旁的家人,瓷盘与木质桌面相触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羽裳,你也来一块?"
她将盘子推向女儿。
"妈,我就不吃了,刚刚在之悦那边已经吃过两大块啦!"
慕羽裳倚着雕花椅背,眉眼弯弯,"再吃该被哥哥们笑成小馋猫了。"
慕爷爷颤巍巍地端起瓷盘,银叉刚碰到蛋糕便被弹起的蓬松质地惊了一下。
入口的瞬间,他花白的眉毛瞬间舒展,浑浊的眼睛亮起来:"哎哟!这丫头手艺当真厉害,又软又香,比我年轻时在上海吃到的点心还讲究!"
细碎的蛋糕屑落在他藏青色中山装上,他却顾不上擦拭,又切下第二口。
慕奶奶用绢帕托着蛋糕,浅尝一口后连连点头:"这奶油不腻,果酱酸甜正好,之悦怎么就这么会琢磨?"
她转头看向儿子儿媳,布满皱纹的脸上漾起笑意,"咱们家该多叫孩子来坐坐。"
张瑶尝了口蛋糕,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温润的瓷盘:"可不是嘛,这丫头心思细腻,上次送来的艾草青团也让街坊邻居都夸。"
她望向长子,正巧撞见慕斯文低头时嘴角的笑意。
他正用叉子仔细卷起最后一点奶油,喉结轻动咽下,眼底泛起柔和的光。
慕学军坐在雕花红木椅上,骨瓷盘里的蛋糕已吃掉大半。
他放下银叉,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目光依次扫过坐在长桌旁的孙辈们,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你们复习得怎么样?"
慕羽裳正托腮望着窗外的晚霞,听见爷爷问话,连忙坐直身子:"还好吧,数学的立体几何题还有些不太熟练,不过之悦帮我整理了几种解题思路,感觉通透多了。"
她偷偷瞥了眼大哥,见慕斯文专注地听着,又补充道:"英语作文模板我也背得差不多了。"
慕斯怀合上手中的笔记,推了推眼镜:"基础知识点都过了两遍,就是电学的实验题容易混淆,准备这两天再集中刷题。"
慕斯佑则挠了挠头,露出憨厚的笑:"我历史时间轴总记混,不过之悦给我编了口诀,现在好多了。"
慕学军端起青瓷茶杯,轻抿一口龙井,茶雾氤氲中他眉头微蹙:"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多问问之悦那丫头。"
他放下茶杯,指节叩了叩桌面,发出沉稳的声响,"这次高考可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关系到你们的前途,也关乎慕家的脸面。"
他站起身,走到悬挂着祖训的墙前,目光落在"耕读传家"四个鎏金大字上:"咱们慕家世代重视教育,你们的爷爷当年就是靠着读书改变命运。现在机会摆在眼前,可得拿出十二分的努力,别到时候让人戳脊梁骨,说慕家的后辈不争气!"
几个人齐刷刷起身,慕羽裳攥紧裙摆往前半步,率先脆生生开口:"爷爷您放心!我每天都把之悦整理的笔记背三遍,这次模考作文肯定能拿高分!"
少女眼中跳动着不服输的光,发梢的蝴蝶结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慕斯怀目光沉稳坚定:"爷爷您放心。我们会努力的。"
他翻开手边的笔记本,密密麻麻的批注被夕阳染成暖金色。
慕斯佑挠了挠后脑勺,露出虎牙笑道:“爷爷,我也有认真的,一定会考个好成绩的。"
他举起叠得整整齐齐的复习资料,纸张边缘都被翻得起了毛边。
慕学军布满老茧的手抚过桌案上的青瓷笔洗,喉头微微发紧。
他望向长孙慕斯文,见对方默默将最新的时政资料推到众人面前,点头道:"政治的热点分析不能只停留在表面,要结合课本理论深入剖析。"
这沉稳的话语,倒像是接了他的衣钵。
"好,好,好!"
慕学军连道三个"好"字,眼眶微微泛红。
他转身从博古架取下珍藏的紫砂壶,壶嘴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眼角的皱纹:"等放榜那日,爷爷就摆十桌流水席!咱们慕家的孩子,定要在这恢复高考的头一年,扬眉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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