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时间，不好意思，借过一下。”宁美晴侧了侧身，从他的手臂下侧钻了出来，刚想拉开门，便听到谈西淡漠的声音。
“宁美晴，你变了。”
宁美晴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早就变了。
从她第一次在社会里碰壁的时候。
从她拿着自己的设计稿在面试的时候被一众人嘲笑的时候。
从她第一次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的追求在别人眼里就只是个笑话的时候。
她就已经变了。
人怎么能不变呢？
宁美晴拉开办公室的门，完全没有任何迟疑地离开了。
只是最后镜头扫过她的时候，她低垂着眼眸，眼底闪过一丝破碎的落寞。
如果自己真的变了的话，谈西又何尝没有呢？
单独带她去宴会，偷偷给她开特权，呵，他可真的看得起自己。
以前的他怎么做的来着？
那个少年拿着自己青涩的设计稿，用尽所有能想到的所有词汇，夸赞她是华国最有潜力的服装设计师，今后她所设计的衣服版型一定能刮起一股不一样的时代潮流。
现在呢？
二话不说，什么作品都没有拿出来，就直接就让她走后门了吗？
或者说…那个少年从来也没有变过，他从来没有在心底里肯定过自己。
他或许是真的爱过她，但是他根本不理解她。
*
看完这场戏后，廖语薇托着下巴，没由头地来了一句。
“我觉得我也很像宁美晴，固执己见。”
程如霜：“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廖语薇：“因为我发现我也不能接受别人这样对我，哪怕别人把我最最想要的东西摆在我面前，我可能也做不到伸手去拿，我想要通过自己的双手获得，受不了一点嗟来之食。”
程如霜：“ 那我跟你不一样，我师傅从小到大恨不得我出门上个厕所都在路上摆满梅花桩，我从来没体会过你说的那种唾手可得的感觉。”
廖语薇：“啊？那你师傅是不是故意磋磨你呀？”
程如霜：“并不是，师傅她对我很好，如果不是她对我要求严格，我可能早就没命了。那些我以前吃过的苦，受过的伤，才让我一次次能够在后来的险境中还生，我很感谢我师傅，我也很感谢当时的我自己。”
廖语薇：“说来也是，我以前也是，连吃饭睡觉都在使劲挤压去学习。不过，那些苦也太苦了，如果我们不用吃苦就可以快速成长就好了。”
路向南听着两人的对话，突然想起了一段话。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①
“虽然吃苦并不一定能够让以后就不吃苦了，但如果一直仰着头想天上掉馅饼，只有可能一种结局，那就是脖子又僵又痛。”
一听这话，对面的两人不由地笑出了声。
路向南似乎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不过，语薇，如果刚才你说的那种算是固执的话，我可能比你还要固执。”
廖语薇：“怎么会呢？南南你一点都不固执呀。”
路向南勾唇笑了笑，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廖语薇解释。
毕竟，她并不能暴露系统存在的事实。
其实，在绑定系统后，路向南偶尔脑海里也会闪过一个念头——
她好像可以一辈子都躺平了。
懒惰是人类天生的劣根。
为什么还要磨练演技？
为什么一定要认真地拍一部一部的戏？
为什么她还要认真地学习医学知识，明明国家一句话的事情，别说博士毕业证了，她想要直接坐丁院长的位置都可以。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因为她从小到大所树立的价值观就是如此——
求人不如求己。
勤劳才有可能致富。
靠自己双手获得的劳动果实才是最有意义的。
要想不经过艰难曲折，不付出极大努力，总是一帆风顺，容易得到成功，这种想法，只是幻想。②
所以，她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自己的成果全部都来源于外界的馈赠。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她只想脚踏实地一步步地往上走。
学习也好，演戏也好，她希望都能做到无愧于心。
她应该是有机会能为别人遮风挡雨的常青树，而不是躲在温室的娇花。
她有这样的野心。
想了片刻后，路向南只对廖语薇解释道。
“或许，我们可以尝试接受自己的‘固执’。”
“这世界上肯定有人是可以为了达到自己的某些目的愿意做任何事情的，攻击对手也好，借助其他的资源也好，引导舆论纷争也好，肯定是有人愿意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样做的。”
“那为什么我们能接受这些方式，却不能接受我们一定想要按照自己的方式去达到目的呢？”
“我很珍惜自己的‘固执’，可能别人并没有勇气或者能力能做到这样的‘固执’。”
“每个人的行事准则都不一样，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保留这份‘固执’。”
廖语薇：“南南，你这样说的话，我突然觉得自己也很幸运，因为我有权利去选择过什么样的人生。”
路向南：“是呀，我们确实很幸运。”
路向真的觉得自己很幸运，国家愿意把最大的权限和信任交给她。
她不会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去呆板完成来自于系统机械的工作，而是能尽自己的全力做好每一件事，在其中学习到很多东西。
在国家发展的同时，她也在努力成长。
*
我们明明知道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却在努力寻找能跟自己同频率的人。
希望有人能真正懂你灵魂的有趣，希望有人能在你放声大哭的时候知道你到底为何心碎，希望有人能理解你的梦想，欣赏你的独特之处。
宁美晴一直觉得，世界上只有应该很少很少有人能幸运地遇到真正懂自己的人。
毕竟，人总是孤独的。
形单影只才是人生的常态。
但今天，她觉得有一些不一样的情愫在她内心悄然生根。
——
①出自《孟子》名篇《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②出自毛选，谢谢伟人教我们实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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