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训营的淋浴间飘着未散的水雾，森岛绫将烫伤的右手浸在冷水池里。
泛红的皮肤上印着清晰的球拍纹路，这是清晨陪练时，平等院那记失控的杀球留下的勋章。
她对着镜中狼狈的倒影苦笑，锁骨处的咬痕在蒸汽中泛着暧昧的桃色。
"逞能的代价？"
雾蒙蒙的玻璃映出金发男人的轮廓。平等院倚在门框抛接橘子，新鲜伤口从右肘蔓延至小臂，像条盘踞的赤蛇。
他咬开果皮的声响清脆得恼人，酸甜气息混着碘酒味在狭小空间弥漫。
"比某人的包扎技术强。"绫甩着湿发转身，水珠溅在他新换的绷带上。
昨夜替他缝合伤口时的颤抖，此刻化作挑衅的资本，"至少不会把纱布系成死结。"
橘子突然砸进水池，溅起的水花打湿两人衣摆。
平等院擒住她手腕的力道带着危险的温柔，舌尖卷走她指尖沾着的橘络："是吗？"
他俯身时未愈的伤口擦过她烫伤处，两种疼痛在皮肤上交媾，"那教教我啊，优等生。"
更衣室的门就在这时被撞开。
"平等院前辈！教练说..."切原赤也的惊呼卡在喉间。
少年瞪大眼睛看着近乎相拥的两人，平等院的拇指正按在绫渗血的咬痕上，而她湿透的衬衫紧贴着后背蝴蝶骨。
五秒钟后，走廊响起撕心裂肺的惨叫："入江前辈！平等院前辈在吃女孩子的脖子！！"
当整个训练营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时，罪魁祸首正拎着绫的后领往海边走。
平等院的木屐踩在礁石上啪啪作响，绫盯着他后颈结痂的抓痕，那是昨夜她抗拒时留下的战绩。
"跳下去。"他忽然松开手。
绫望着翻涌的浪涛后退半步。四月的海水还浸着残冬的寒意，礁石缝隙里卡着褪色的网球，像无数只窥视的眼。
平等院却已脱掉外套，狰狞的旧伤在阳光下宛如浮雕。
他入水的姿态像头受伤的虎鲸，浪花吞没他金发的刹那，绫想起资料里那段视频，十四岁的平等院在全国大赛夺冠后，纵身跃入十二月的神奈川海。
海水比她想象的更冷。
绫沉入水下的瞬间，听觉被放大数倍。平等院的划水声从左侧逼近，受伤的手臂搅起紊乱的水流。
她睁眼看见他腰间的旧疤随肌肉舒展张合，像某种神秘的深海生物。突然被他拽住脚踝往下拖时，咸涩的海水呛入气管。
"呼吸节奏乱了。"男人的嘲笑混着气泡涌来。
他托住她后腰浮出水面，湿透的金发贴在棱角分明的下颌，"这就是冰帝的游泳课水平？"
绫抹开眼前的咸水，发现两人正漂在离岸三十米的浮标区。
平等院的体温隔着海水源源不断传来，他小臂的伤口渗出血丝，在海水中绽成淡红的薄雾。
"为什么带我来这？"
"治疗。"他忽然按着她后颈压向胸口。绫的耳廓贴在他心口伤疤处，搏动声与潮汐共鸣，"听过鲸歌吗？"
远处的货轮鸣笛撕开海面。绫在眩晕中数着他的心跳，那些关于挪威渔船、松脂香膏和深夜痛楚的碎片，随着浪涌拍打进意识深处。
平等院的指尖无意识缠绕她的湿发，仿佛这是比网球更值得专注的事物。
归途是沉默的。绫亦步亦趋跟着他，沙滩上两串脚印在潮线处纠缠。
经过露天球场时，平等院突然将什么塞进她掌心，是颗嵌着贝壳的网球，表面用刀刻着歪斜的日期：4/15。
"回礼。"他背对着夕阳走向男生宿舍，"敢弄丢就宰了你。"
那夜绫在资料室用放大镜观察网球，发现贝壳缝隙藏着片极小的芯片。
破解后的视频令她捂住嘴：十五岁的平等院在挪威海岸挥拍，身后是燃烧的渔船残骸。
少年将尾戒抛向大海的刹那，镜头突然转向拍摄者，那位有着雨燕纹身的中年男人，与U17教练档案里的三船入道惊人相似。
暴雨突至时，她冲进三号球场。平等院正在雨中挥拍，每一击都像要撕碎夜幕。绫举着伞冲进球场，却在靠近时被球拍掀飞雨具。
"滚回去。"他的声音比雷声更闷。
"你早就知道！"绫攥着网球的手背暴起青筋，"三船教练当时在场！为什么不说？为什么..."
黄色残影擦着她耳际炸裂在铁丝网。
平等院掐着她肩膀撞上裁判椅，雨水中他的金发像团暴怒的火焰："你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伤口在雨中泡得发白，"老头子当年捡回条野狗的命，现在那野狗..."
"在害怕被再次抛弃吗？"
巴掌声和雷鸣同时炸响。绫偏着头，脸颊火辣辣地疼，嘴角却扬起胜利的弧度。
平等院颤抖的掌心悬在半空，雨帘中他的表情像被困在笼中的猛兽。
她突然踮脚咬住他渗血的下唇。铁锈味在唇齿间漫开时，绫尝到了比海水更咸的液体。
平等院的手掌最终扣住她后脑，这个吻带着摧毁一切的力度，仿佛要将这些年困在暴雨中的呜咽都倾注其中。
当早训的哨声刺破黎明，绫在平等院枕边发现枚生锈的船钉。床头的战术板贴着张便签，狂草字迹力透纸背：
【今晚十点，把芯片带来】
【敢告诉老头子就掐死你】
海雾漫过窗台时，绫将挪威海难的调查报告锁进最底层抽屉。文档封面画着只振翅的雨燕，羽尖蘸的是平等院昨夜蹭在她颈间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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