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茅牵着红绳缓步前行。
细绳那头,铜甲尸随着三清铃的节奏机械地蹦跳着。
长明灯昏黄的光晕只能照亮脚下三尺,荒草蔓生的小路几乎难以辨认。
每走几步,他都要回头确认铜甲尸的状况。
冷汗早已浸透后背,黏腻地贴在衣服上。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第一茅突然驻足。
鬼哭岭哪有这般广阔?他分明是在原地打转!
";好个不长眼的妖孽!";
厉喝声在山谷间回荡,竟传来诡异的回音。
这荒山野岭,哪来的回声?
第一茅心头一紧,从怀中掏出双管火枪。
";砰!";
枪口喷吐的火光瞬间照亮四周。
惊鸿一瞥间,他看见数道黑影在暗处蠕动。
阴风骤起,刺骨寒意直透骨髓。
";糟了...";
他急忙撒出一圈糯米将铜甲尸围住,又点燃三炷清香,对着虚空拜了三拜。
";在下茅山道士,天下第一茅!";
他强作镇定,";路过贵宝地,还请行个方便!";
纸钱漫天飞舞,他继续道:";今日若放贫道过去,来日必为诸位超度。若执意为难...";
他猛地提高音量,";就等着永不超生吧!";
说着偷瞄了眼铜甲尸,见其纹丝不动,胆子又壮了几分:";我师弟可是茅山掌教!他就在附近,你们若再作怪,我们师兄弟定叫你们魂飞魄散!";
阴风戛然而止,呜咽声也消失无踪。
第一茅扶了扶眼镜,暗自得意:";师弟的名头果然好用。";
乌云渐渐散开,月光如水倾泻而下。
第一茅朝虚空拱了拱手:";多谢行方便,超度之事贫道绝不食言。";
他踢开糯米圈,三清铃";叮当";作响,带着铜甲尸继续前行。
只是这次,脚步轻快了许多。
第一茅离去不过片刻,林安与诸葛孔平的身影也出现在这里。
诸葛孔平借着林安的驱邪符,此刻功力已恢复七八成。
他望着林安平静的侧脸,忍不住问道:";林道兄,这鬼哭岭凶险异常,即便我全盛时期也不敢擅入。为什么要让茅兄独自带着铜甲尸前来?";
林安不疾不徐地走在前面,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
见他气定神闲,诸葛孔平暗自松了口气,心想这位掌门必有深意。
谁知林安突然驻足,沉吟道:“诸葛兄,如果我说我不知道路过七煌洞要经过鬼哭岭,你相不相信?”
";啊?";
诸葛孔平笑容僵在脸上,“林道兄没听说过鬼哭岭?”
";略有耳闻。";
林安蹲下身,指尖捻起地上发黑的糯米,腐臭味顿时弥漫开来。
他起身望向天际,那轮圆月光滑得诡异,竟无半点阴晴圆缺的纹路。
“诸葛兄能说说这鬼哭岭吗?”
诸葛孔平看着地上变质的糯米,心头一沉:";此地原名贵溪岭,曾有个村庄...";
他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低沉,";后来被山贼洗劫,鸡犬不留。奇怪的是,这伙贼人没过几日就...";
";就怎样?";
林安沿着小径前行,草叶上的露珠打湿了衣摆。
";他们突然自相残杀...";
诸葛孔平咽了咽口水,";不是寻常内讧,而是...像疯了一般,不仅互砍,连自己都不放过。有人想逃,却像鬼打墙般绕不出去,最后竟活活把自己虐杀至死。";
“后来呢?”
林安在三岔路口停下。
左边小径有新鲜踩踏的痕迹,应该是第一茅所留下来的。
右边杂草却泛着诡异的焦黄色,像是被什么腐蚀过。
";后来衙门也派过人来,却再没出来...";
诸葛孔平顺着林安的目光看去,虽然觉得诡异,却并不担忧。
有这位茅山掌门在,什么妖邪敢造次?
";一到晚上,岭上便鬼哭不绝,行人宁可绕道几十里也不敢从这里过……";
他继续说着,见林安凝立不动,不禁问道:";林道兄,我们走哪条路?";
林安取出两片翠绿的柚子叶,在眼皮上轻轻一拭。
指尖掐诀,胸前泛起淡淡金光。
再睁眼时,眼前的两条小径上密密麻麻布满了脚印。
左边小径上,第一茅的足迹泛着暗金微光,却显得虚浮凌乱;
而右边小径上,铜甲尸沉重的脚印深深嵌入泥土,每个脚印都泛着青黑尸气。
更诡异的是,竟有另一串腐败的脚印与铜甲尸并行,每一步都腐蚀得草叶枯黄。
";事情有些棘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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