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端午当日,荣安侯府并没有如愿拿到赛舟一甲,这也是江知念后来听皎皎所说。
看样子,这几日把她气得不轻,在府上生了几日闷气,听闻江知念腿不慎受伤,这才赶紧来江知念这里瞧瞧。
“其实是我连累了陆世子,荣安侯府的龙舟明明是一甲,却因为舟上有女子,被取消了成绩。”
何皎皎泄气道,垂着眼很是自责,江知念看过去,倒觉得此刻的她像一只耷拉着耳朵的兔子。
“你不是觉得女子一样可以赛舟?”
“是啊。”
“你既然这样觉得,又为何要自责?这与你有何干系,分明是他们心存偏见,是这个盛会的制度有问题。”
江知念开导她道,“有问题的是他们,而非是你。”
“况且,不过是节日活动而已,又不是要考状元非得争个一甲不可,你在此难受郁闷做什么?”赢了无非是一点无足轻重的彩头,身为镇国公府嫡女的何皎皎什么没见过?
“可若不是我非要赛舟,或许……”
“庸人自扰,陆世子让你赛舟便考虑过这些,输赢对他来说并没有这么重要。”重要的只是证明他自己的一个过程。
很显然陆君砚已经做到了。
她拿起一块糕点,放到何皎皎手中,“若你实在难受,不如想想如何改了规矩,这才像是你呀,皎皎。怎么到了京城,反倒是束手束脚起来了?”
何皎皎怔怔地看向江知念,这几日来的心结豁然开朗,当即扬起笑颜来。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何昱便亲自来接皎皎回去了,这一次他分寸拿捏得极好,只是站在院子外头静静地等皎皎出来。
两人都回到何府了,何昱才假作不经意问起江知念的伤势如何。
“看样子已经没事了,阿兄,端午那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念念也没同我们说就回府了。”
虽说江知念对外声称脚是因为下马车时扭伤了,皎皎却知晓没那么简单。
何昱沉默一瞬,那日他和陆君砚一起追了出来,分成两个方向去寻江知念,结果就是陆君砚找到了江知念。
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陆君砚倒也算周到,寻到江知念后就让人传话给他,让他不必担心。
经过这些,他也不得不承认陆君砚也许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盲者心细,或许有更大的造化。
“你就是想太多。”他不准备对何皎皎说这些事情,“还在因为赛舟没拿到一甲难过?”
何皎皎摇头,“今日念念所说有道理,不仅开解了我,也叫我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往日里我总看不上京城中的女子,觉着她们被规训得假模假样,是以不愿意和她们深交,可今日我才知晓,是我太过傲慢了。”
“我生长在潼门关,父母将我与阿兄一般对待,从未有过偏颇。并不会因为我是女子就低看我一眼,所以我活得肆意又开心。”
“可京中女子却不是如此,她们永远被圈在一个名为规矩的圈中,事事身不由己。难道她们不想如我一般潇洒吗?”
“我只因赛舟一事不公平,便心态失衡甚至怀疑自己,可她们自小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又如何能决定自己的性情呢?”
她看不上这些女子,就是何不食肉糜。
何昱带着淡淡的笑意,听她这样说,心中甚是安慰,“皎皎也长大了。”
“每个人生来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我们做好自己,问心无愧便是。”
原来皎皎身上的傲气是他与父母说了许久,她也改不了的,江知念几句话,便让她有了改变。
他不得不佩服江知念。
可就如皎皎所说,京中女子难以摆脱束缚,那她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她是如何做到的呢?自然不是一开始就能这般,江知念也经历了被规训的过程,曾经甚至是这个京城圈养起来最精致的金丝雀。
只是历经前世,她才幡然醒悟。
江知念再一次被噩梦惊醒,才发现炉中的百忧解燃完了,听到她起身,折柳也揉着眼起身,端着烛灯来,“小姐又做噩梦了?”
妆奁最下层的锦盒中,存放着香丸,她从中取了一颗,放进香炉之中燃上。
江知念揉着头斜靠在床头,每当从梦中醒来,她总是头疼不已。
“是奴婢疏忽了,小姐可以睡了。”
江知念却问道,“把高红玉带过来,我有话同她说。”
折柳心中担忧小姐的身子,又不能违抗命令,只能与照着去办。高红玉进去后,也不知与小姐说了什么,直到天微微亮起来,才从屋子里出来。
她赶紧进去伺候,“小姐,您有什么话,等天亮了再说也不迟。”
“算了算日子,江知念马上嫁去东宫了,我有一份大礼送她。”梦里的恐惧感席卷着她,再难以入睡,索性将事情处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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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七,宜嫁娶,东宫大婚。
四顶轿子先后抬进东宫,百姓们翘首以盼,终于瞧上了这样大的排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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