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麦佳慧在他斜对面的位置坐下，“你有心事儿？”
麦勇忠“吧答吧答”又抽了几口烟，才看向她，缓缓说道，“斗米恩，升米仇，你可知道？”
“知道。”
麦佳慧顿时明白，父亲要谈的是什么事情了，“我不是菩萨转世，不会倒贴着去别人。
我可是你的女儿，你也不可能养出这么傻的女儿，对不对？”
麦勇忠拿着他的烟杆，一边抽着，一边斜斜看着她，倒也没接话。
“爸，让秀儿继续做衣服，在县城开个档口，让大嫂去看店这事儿，我的确存了，想再帮帮她俩的心思。”
麦佳慧默了一下，缓缓解释起来，“虽然，我要去京城，短时间内不能回来这事儿，不是我的错。
就算她们因此没了收入，也不能怪我。
但是，我总记得，当初孙增仁不是彤彤的爸爸的事情被捅出去，村里那些人，都对我指指点点的，唯独秀儿没有，我的线不够，去找她借，她家那么穷，就算是半截线，对她来说，也是能省就省，可她却二话没说，就借给我了。”
“那天晚上，咱们去找孙增仁和吴秀兰算账，大嫂冲在前面又是骂又是打的，为了我的事情可没少出力。”
那些帮过她的人，麦佳慧一直都记在心里的。
如果孔文英在她的劝说之下，能幡然醒悟，及时回头；
或者事发之后，她能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麦佳慧也不会把她舍弃的这么彻底。
“因为记着她们的这些好，你就要这样子帮着她们？”
麦勇忠敲了敲烟杆，搭腔道。
“嗯。”
麦佳慧应了一声，“半是半不是吧。”
“毕竟，因为我的缘故，连一点缓冲时间，都没有给她们留。
让他们很有可能，又会陷入以前那种，没有收入的窘迫生活。
我听燕姐说，像纺织厂那样的大厂，除非是犯了严重的错误被开除的，不然，正常的辞退，是会提前通知员工的，给一定的时间，让他们做好准备。”
“我就只有两部缝纫机，连个小作坊都算不上。
但是大嫂和秀儿，对我来说并不是一般的员工，我就想着，能不能有什么法子，也给他们一个过渡的时间？”
院子里很安静，麦佳慧的声音轻轻的，“正好燕姐提出了，倒卖南北特产的合作，京城和咱这边路途这么遥远，来回的货物，肯定是要有人跟车。”
“燕姐那边，没有信得过的人可以用，我便选择让大哥二哥，接下这个活儿，多接触外面的人和事，说不定以后我这个社区干不了了，他们也可以找到别的活可以干。”
“而且他们往返跟货的时候，也可以顺便帮我，把裁剪好的半成品，带回来给秀儿做成成品，在店铺里，大嫂在卖出去，这也不费多带点事儿。”
见烟杆里的烟丝抽完了，麦佳慧起身，去端了杯金银花茶过来，递给他。
麦勇忠抽的这个烟丝，劲儿大，抽完喉咙很干。
他总是习惯在抽完烟之后，喝杯水，如果家里有金银花和菊花的话，就会拿它们泡水喝，润润喉咙。
等麦勇忠接过水，麦佳慧才重新在位置上坐下来，“让秀儿继续在这里做衣服，在县城开档口，让大嫂去看店，除了是给他们一个过渡的时间，其实也是给我自己一个过渡的时间。”
闻言，麦勇忠朝她侧目过来。
在父亲的注视中，麦佳慧缓声说道，“这次去京城，人生地不熟的，钟煜斌虽然说过，他有钱，足够养我和孩子。
比起和别人伸手要钱，我更喜欢花自己挣的钱，那种理直气壮的安心。
刚去京城，脚跟还没站稳，想挣钱可能有点儿，和燕姐的这个合作，能挣多少，也不好说，所以这边挣钱的活儿，我暂时全都留着。”
秀儿做衣服，何小娜卖衣服，等店铺开张一两个月后，步入正常的营业轨道，一个月挣个一二百，两三百是没问题的。
老家这边，每个月都有正常收入，麦佳慧觉得，自己在京城就能呆得更加安心，有底气。
“你既然有自己的打算，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麦勇忠见她是真的心里有底，也就放下心来了。
但还是提醒她一句，“过渡的这段时间，要和她们说好，免得以后落下个吃力不讨好的下场。”
这世间，唯有人心最珍贵。
也唯有人心最可怕。
“我知道的，爸。”
麦佳慧笑着说道。
转眼到了第二天，就是钟煜斌上门提亲的日子。
一大早，除了两个小的，其他的人，都被方采莲挖起来帮忙搞卫生。
“妈，我们昨天才刚搞过的卫生，今天还搞什么？”
麦佳华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不满的嘟囔着。
方采莲瞪她，“你昨天才刚吃的饭，你今天就不吃饭了吗？”
麦佳华：……
麦佳慧见状，默默拿起扫把，想出去把院子扫了。
“你别动。”
方采莲去叫住她，将她手上的扫把拿了过来，“缺心眼是不是？”
麦佳慧一脸莫名其妙。
方采莲把她往房间的方向推了推，“用你打扫什么卫生啊？你今天就负责，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好。”
麦佳慧：……
“妈，不用这样子，我和他又不是没有见过面。”
上次去市里，她一身又脏又臭的，钟玉斌又不是没有见过。
“平时见面，跟今天见面，那能一样吗？”
方采莲觉得，这孩子真是让她操碎心了，“今天这可是男方上门提亲，等一下人家女婿打扮的那么好看，就你邋里邋遢的，你觉得这样对得起他吗？”
麦佳慧想说，她平时也是衣着整洁，一点儿都不邋遢好吗？
但是她家母上大人，今天像是打定主意，卯足了劲儿，一定要把这个提亲仪式，搞得得体周到，毫无瑕疵。
麦佳慧就不跟她拉扯了。
而且，她突然觉得，母亲说得对，今天这是提亲仪式。
既然已经同意，让钟煜斌上门来提亲，自己也该给它该有的尊重才对。
于是，麦佳慧转身进屋，重新换了套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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