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除了白虎营外呢？”
“那便只有宫中的金吾卫了。”
百里相沉吟了片刻，道：“变故从宫中而起，那生变之人，也可能来自宫中。”
顾若云喃喃道：“金吾卫从前是凤清宫的兵马。”
这倒是百里相第一次听说，她皱眉问道：“皇后的？”
“没错。”顾若云点头，“历代凤清宫执掌凤印，不单要协理六宫，还要统领金吾卫和凤清宫中的兵马。今朝的皇后娘娘是武将后人，陛下便废去了这个规矩，将统领金吾卫之权收归了太仪殿。”
百里相继续问宋莫浔：“流光总共有多少人？”
“我不知道。”宋莫浔迷茫摇头。
百里相叹了口气。良久，方道：“贺璋走后，我猜他本意是要将京城流光的剩余人手都交到你手上的。可惜还不等他吩咐你，就又被皇帝关起来了。如今流光的两个关键人物，皇后和侯爷都被软禁了，流光群龙无主，就方便江易寒动手了。”
顾若云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江易寒？他不是死在南儋了吗？”
百里相扯出个难看的笑，道：“他没死。他吸食了那么多暗影门徒的功力，又沉入金光池底养伤，他怎么会死呢？他大张旗鼓地回永安京，是来取人性命的。”
宋莫浔吓得跳起，大叫道：“我要进宫救表哥！”
“你怎么救？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还没等过凌霄门，就被金吾卫拿下了！”顾若云叱道：“流光的消息传不出宫，就连皇后都被软禁起来，杀不出来。要知道，凤清宫养在后宫的兵卫，也并不比金吾卫的差！”
此言一声点醒百里相，她恍然道：“是金吾卫！一定是金吾卫。以防引起城中骚动，一定是金吾卫软禁了皇后和侯爷。凤清宫寡不敌众，这才被控制起来。”
顾若云和宋莫浔都同时猜到了一个可能性，而这个可能性，说出口又似乎对天子十分的大不敬，他们两个哑了许久，都未曾将心里话说出口。
百里相却说了出来：“皇帝也被江易寒软禁了，甚至更糟，陛下可能已经死了。”
正说着，门外春沅轻轻扣门，又轻又急，分明是有不能等的要紧事。
百里相扬声道：“进来吧。”
春沅快步进来，将门合拢，用只有屋内之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二皇子来探望姑娘，人已经到花厅了。姑娘整整衣装吧，二殿下很快便到了。”
顾宋二人对视一眼，和百里相别过：“我们从后门出去。”
几人散尽，卧房内忽然安静了下来，而这安静很快便被江易寒打破。
江易寒坐下不说话，百里相却淡声发问：“二殿下就这么丝毫不遮掩的，登我百里府的门，现下又不怕被人发现，其实你根本就没有失踪了？”
“永安京内能将我行踪传递出去的口舌，全都闭嘴了。百里你说，我是该怕还是不该怕？”江易寒的眼中有两簇光在跳动，倒显得他那双桃花眼迷离了几分。
“有事找我？”
“来探病就不行了？”江易寒语气熟稔：“你这伤受得重，我的一颗心，看到你受伤，可是饱受煎熬。别说这么重的伤，就是掉了根毫毛，我都心里难受得紧。”
百里相面沉似水，反倒是认真地打量着江易寒，揣度他的来意。
“满永安京之内，还有谁比我对你好？你心里惦记着百里村的惨案，我便帮你将暗影所有人都绳之以法，就地诛杀。”
“所以你承认了，百里村惨案就是受你指使的？”百里相凝眉问道。
“百里可莫要冤枉我，我什么都没承认。只不过是我明察秋毫，发觉暗影同金天山上的那头长虫怪有勾连，对百里村无辜民众下手，屠尽整村百姓性命。我知这桩悬案是百里心中的结，为宽你心解你心中之结，我专登大开杀戒，将暗影所有人都杀了个精光。”
“你想铲除妖祸，我便帮你杀了那罪魁祸首陆金泽。那活该遗臭万年的长虫妖，残害重明鸟，乱开妖门，假扮正人君子，毒害金天宗子弟，死不足惜，罪有应得。”
“如今妖门也关了，天下也太平了。妖怪不会再出世了，海清河晏了。”江易寒仿佛邀功似的，上身朝卧于病榻上的百里相探去，含情脉脉问道：“百里卿卿，为了你，我可是无所不用其极。又破了金天宗的杀戒，又卧薪尝胆了这许多年才将妖祸元凶斩灭。百里卿卿，你说，我做得还不够吗？我的心里，除了你，可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你今天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的？”百里相冷笑一声，眯眼问道。
“当然不是，”江易寒掸了掸衣襟上的浮灰，眼中含笑道：“我今日登门拜访，是来提亲的。”
“提亲？提谁的亲？”
“自然是你我的亲。”
百里相怔了片刻，很快便想明白他的意思。
她目中几欲喷火，恨声问道：“你把江风启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江易寒浑不在乎地道：“大哥好好地在芜宫待着呢，饭食茶水，我一样都未减，可谓是仁至义尽了。”
“仁至义尽？你有何仁何义可言？”百里相怒极反笑，声音都像是带着火星。
“大皇子有不臣逼宫之心，父皇正想问他的罪，还是我帮百里卿卿拦下的。”江易寒大言不惭道。
百里相目光锐利，只是看着他，并不说话。
江易寒恍若未觉，继续道：“此乃罪一，还有罪二。”
他刻意停顿，目光灼灼，直直逼视着百里相，锋锐的冰和炙热的炭相撞，没来由的，百里相心里竟然一慌。
“原来大殿下并不是父皇血脉，而是一个草原上的蛮子哈斯勒古达的后代。”江易寒说得慢条斯理，边说边观察百里相神情，“此刻人证已经进了宫，只等和皇后对质。父皇忽然得知此事，犹如晴天霹雳，一病不起，正在太坤殿暖阁养病。”
江易寒眉眼弯弯，笑容得意，“陛下震怒，大哥的性命，怕是不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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