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三年的秋雨裹着腐叶扑在清平镇的青瓦上,李承道的灰布道袍下摆沾满泥浆,腰间八卦镜的铜边在雨幕中泛着冷光。他抬手叩响周家朱漆大门时,身后的林婉儿突然抓住他的衣袖:"师父,这门钉......"
少女淡青色道服的袖口还缀着未完工的辟邪结,手指却已指向门扉。李承道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本该九路纵横的门钉竟缺了西北角那颗,黄铜孔洞里凝结着暗红痕迹,像极了干涸的血痂。
"吱呀——"门开了,苏嬷嬷的皱脸从门缝里探出来。老仆人的蓝布头巾浸着水汽,浑浊眼珠扫过李承道腰间的八卦镜时猛地收缩,枯树枝般的手指紧紧攥住门框:"二位可算来了,老爷在正厅候着......"
穿过挂着湘绣屏风的长廊,李承道的布鞋突然在青砖上打滑。他低头看去,水渍里漂浮着细小的鳞片,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林婉儿蹲下身,桃木剑轻轻挑起一片:"师父,这像是......"
"噤声!"李承道突然按住徒弟的肩膀。前方正厅传来瓷器碎裂声,紧接着是周夫人的轻笑:"老爷何必动怒,不过是个镜子罢了......"
踏入正厅,李承道的目光瞬间被八仙桌上的残片吸引。碎成八瓣的青铜镜中央,锈蚀的纹路竟组成倒转的太极图。周老爷肥硕的身躯陷在太师椅里,蟒纹长袍的袖口微微发抖:"道长,自从摔了这传家镜,内宅夜夜......"
"夜夜有女子哭声从井边传来,"李承道踱步到窗边,指尖抚过雕花窗棂上的符咒残痕,"寅时三刻,哭声最烈,随后便是您三姨太昏迷不醒?"
周夫人手中的团扇顿了顿,绢面上的并蒂莲被指甲掐出褶皱。她抬起头时,珍珠耳坠晃出细碎的光:"道长神算,不知这邪祟......"
"邪祟倒是其次。"李承道突然转身,八卦镜的镜面正巧掠过苏嬷嬷的脸。老仆人猛地后退,头巾滑落半边,露出耳后狰狞的烧伤疤痕。林婉儿敏锐地注意到,那疤痕形状竟与桌上碎镜的纹路极为相似。
当夜三更,林婉儿握着桃木剑守在井边。月光被乌云吞噬的刹那,水面突然泛起涟漪。她屏住呼吸,看着一个黑影从井底缓缓升起——湿漉漉的粗布衣裳滴着黑水,苍白的手腕上,赫然戴着周夫人今日碎裂的翡翠镯子。
"谁!"林婉儿的桃木剑刚出鞘,井边的灯笼突然炸裂。等她再睁眼时,黑影已消失不见,只留下井沿上一串水迹,蜿蜒着通向周夫人的绣楼。
与此同时,李承道正在书房翻检周家的地契。烛火突然明灭不定,泛黄的纸页间滑落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年轻的周老爷搂着个梳双髻的丫鬟站在井边,丫鬟颈间的银锁在阳光下闪着冷光,而那银锁的形状,竟与他腰间八卦镜的纹路如出一辙。
"师父!"林婉儿的惊呼从远处传来。李承道抓起照片冲出门,正撞见徒弟踉跄着扶住廊柱,淡青色道服上多了五道青紫指痕,形状恰似女人的手爪。
"井里的东西......戴着周夫人的镯子。"林婉儿咬牙道,桃木剑上还滴着黑色黏液。李承道的目光越过她肩头,落在远处的绣楼——周夫人的窗纸上,两个交叠的人影正在摇曳,其中一道,分明穿着丫鬟服饰。
此刻的周家正厅,苏嬷嬷颤抖着将新请的八卦镜挂上房梁。镜面映出她扭曲的脸,嘴里喃喃念着:"这次一定能困住你......当年能把你沉井,现在也能......"
而在井底深处,一双惨白的手正缓缓攀上井壁,腐烂的指甲缝里,还嵌着当年沉入井中的半枚银锁残片。
秋雨愈发滂沱,雨幕如帘将周家大宅笼罩其中。李承道凝视着林婉儿手臂上青紫的爪痕,指尖捻起一撮朱砂,口中念念有词。随着咒语声落,朱砂在伤口处化作缕缕白烟,林婉儿痛得轻哼一声,那爪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师父,这邪祟......"林婉儿话音未落,忽听远处传来一阵刺耳的玻璃碎裂声,正是从周夫人的绣楼方向传来。李承道眼神一凛,将八卦镜往腰间一紧,抬脚便往绣楼奔去,林婉儿紧随其后。
两人赶到绣楼前,只见周夫人面色惨白地倚在门框边,发间的珍珠钗摇摇欲坠,脚下是一地破碎的梳妆镜残片。见李承道师徒到来,周夫人颤抖着伸出手指向屋内,声音带着哭腔:"道长,快......快救救我!"
李承道踏入屋内,一股浓重的阴气扑面而来。他腰间的八卦镜剧烈发烫,镜面上泛起层层波纹。借着屋内微弱的烛光,他看见梳妆台前竟立着一面完整的铜镜,与白天在正厅见到的碎镜样式如出一辙,镜面漆黑如墨,隐隐有雾气升腾。
"这镜子......"李承道刚要靠近,铜镜中突然闪过一道黑影。林婉儿眼疾手快,举起桃木剑便刺,却只刺中一团虚无。"小心!"李承道猛地拽住林婉儿向后退去,铜镜中伸出无数惨白的手臂,在空中挥舞抓挠,仿佛要将他们拖入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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