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雪下了一夜还不见缓势。
目之所及皆是白茫茫。远处景色被朦胧成接天连地的一床棉被,棚顶凹陷变形,但凡风稍大些,积雪便大垛大垛往下砸。
集居通道狭长拥挤,窝棚紧连,门前都是手持各样工具清雪疏路的人。当然更多人是准备冒雪结队外出寻找木枝的--烧了一夜,攒的柴禾早已见空。
谩骂哄吵从未止歇,陆宽等汉子亦是团在墙根下,低声呼喝着组织人手,看来等下有的忙。
杂事而已。出了帐子,兜起风帽,踩着过膝雪层,楚禾走至空旷位置。
仰头环望天空,锐目射向厚密重帘,一寸寸搜寻。
摒去人声,除了飘雪簌簌,并无其他声音,遑论能看到什么。
“瞅着天色,用不了多久雪就要歇了,阿禾你莫急!”许是听到了动静,隔壁棚子撩起一角来。
看见楚禾一大清早就站在雪地里,徐翠珍唬了一跳,还以为是楚禾急着要赶路,忙走出屋来清声劝慰。
云层开始亮堂起来了,可不就雪要停了?
“怎么这么早……?”原本估摸着几个孩子能好好睡上一觉,此时却闻得楚禾醒了,崔婆子心疼又无奈。
忙移开咕嘟咕嘟翻滚正旺的陶罐,用火钳从炉膛里夹出几块烧红的木炭来,铲子托着就往楚禾屋里走来。
老太太不知从哪儿翻出了一方草绿夹绒巾子,折叠着蒙在头上,在脖子处缠了三五圈。棉衣棉裤都是半旧不新,也并不合身,一件件套着,只将腰间和裤管用布条紧紧扎住。
各种颜色五花八门堆在身上,那方巾更是绿得晃眼,崔婆子没有一点不自在。
能保暖就成,一直闲放着也是可惜。
“这几日怕是走不了了,白日也无事,你也不说正好歇息歇息。”抖掉炉内灰烬,放炭添柴,浓烟过后不一会儿火苗就蹿了上来。
顺便拿干布擦拭掉帐子里层油布上凝出的水珠,崔婆子小声嗔怪,习惯性的碎碎念。
心中担忧,却没着急催促楚禾进屋烤火----孩子自有分寸,只是大冷的天,可别再有麻烦了。
“阿禾都醒了,你们弟兄俩还赖在被窝里作甚?扫帚就搁门口呢,赶紧给我扫雪去!”
“暖帽!暖帽儿戴上!衣服穿齐整了再出去,这是急着干嘛去?”
徐翠珍声音并不高,却引得左右十数门帐呼啦啦作响。不等人纳闷察看,胡月红那独特大嗓门便突的炸开,然后就是一声压一声的呼嚷和慌张响动。
原本相较还算安静的小块隔绝地方,在楚禾起床后哄轰然变得热闹。
集中精神侧耳细听许久,仍旧一无所获,仿佛先前帐中所闻不过幻听。
若是旁人怕是就此抛之脑后,但楚禾怎会罢休?略一思量,已成雪人的楚禾可算动了,缓慢交替着拔腿出洞,吃力返回。
只是远近动静颇大,楚禾疑惑顿足。须臾之间,数道脚步就朝自己方向匆匆聚拢而来。
抬头,只见陶雅雯和陶楚杰打头钻出帐篷,后有宋小玲和陆小广等人,就是两个小萝卜头也颠颠跟在后头。
细数了数,总共十一人。
除了卫灵卧病未起,却是都齐了。
一个个披头散发的,衣服松散乱敞,刀倒是没忘带。脸上更是一派紧张,如临大敌。
而远处雪堆后鬼鬼祟祟半藏不藏的,应当是唐蕃和瘦猴儿,探头探脑,一看就没安好心。
昨晚好些人怕是没能睡个好觉……暂且急着吧,楚禾自动无视。对上迎风流着长串鼻涕眼泪的数人,皱眉冷声,“干嘛?”
“可是有什么事?”跑得急没刹住车,陶雅雯一个劈腿跨至楚禾身侧,颤巍巍亦是同声问道。
满是冻疮的手掩着嘴巴,一双眯缝眼睛左顾右盼。
“有坏人?要干架?”半天没得到回应,陶雅雯急了,挤着眼睛问得更紧。
一副啥事都瞒不过她的样子,得意又兴奋。
“……”
“我们在多少能帮上些忙,阿禾你不必事事皆冲在前面。”陶楚杰紧跟上前,立于另一侧。
神情认真,口吻是请求,也是不容拒绝的态度表明。
少年不再文弱,肩膀阔实有力,个儿拔节长,在一众黑煤球般的年轻人里尤为显眼。
先前皮肤黑黝黝闪着光,眼下倒是粗糙暗哑。又被风雪刮裂出了数道小口子,死皮就那么大喇喇翘着,凄惨程度独一份。
噢,黑粪球覃安奇勉强也算。
宋梦,陆小阔,胡连瑛几人没有说话,只静静候在几尺外,脊背挺直,刀尖立地。
“那个……我们也是……哈哈……”不知何时,唐蕃和瘦猴儿也猫了过来,搓着手,见缝插针献殷勤。
嬉皮笑脸,谄媚至极。
“一刻钟后我帐里集合。”此番表现,楚禾心中还算满意,耽搁这么久,就算那东西的确在,恐也躲藏匿迹起来了。
既如此,倒不如趁着空闲安顿些事情给这帮正热血气盛的年轻人。
营地里龙蛇混杂,是该瞧一瞧是何成分,也顺便看看自己携带一路的人有无可用资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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