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好了,你可是睡了好几天,帝青哥都来看过你——回去肯定少不了一顿骂啦!”
“才不会……”庞尊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自然地接上话,“我怎么在你这?”
话音刚落,庞尊就立刻发现了不对劲——他的声音变了,变得清亮而稚嫩,像是少年人。
他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双手,又陌生又熟悉,他的手……是不是变小了?
电流在指尖蹿过,比之前顺畅得多,很舒服,没有一点滞涩,却也弱了很多。
“艾珍,现在是什么时间?”庞尊开口问道。
他能确定自己确实喝了不少酒,现在思绪还是浑浑噩噩的。
但直觉自己并不是像情公主所说,偷喝了帝青的酒……虽然这事确实是他能干出来的。
“你又做了什么梦了?梦可不归我管哦。”
情公主没理会他那听起来没由来的问题,随口敷衍了一句。
她只是专心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不知道在摆弄着什么,哼着小曲,径直走出房间,独留庞尊自己。
梦?庞尊摇了摇头。
他应该在雷霆轩才对,这一点他记得很清楚。跟一个人一起喝了个大醉,但那个人是谁来着……
脑袋里朦朦胧胧的回忆,想抓又抓不住……庞尊靠在床边,伸出手捶了捶脑袋,这样的感觉可太糟糕了。
就好像,自己的一部分被硬生生抽走了,却又摸不到痕迹,仿佛从未存在过,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 。
对于现在的情况,他心底隐约有一个猜测。
但很快,情公主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帝青哥,你来啦!”
靠在床边的庞尊一下子就坐得笔直,他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目光紧紧盯着门口。
深秋的风裹挟着细碎的凉意,穿过窗棂,轻轻撩动着屋内的珠帘,发出一阵悦耳的叮咚声。
下一刻,帝青迈了进来。
帝青进入屋内后,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在床上坐得笔直的人。他没有立刻走进来,似乎并不着急,而是倚在门框旁。
双臂随意地抱在胸前,嘴角勾起一抹带着笑意的弧度,帝青打趣道:
“哟,这不是我们的酒仙吗?终于舍得醒了?”
但预料中的炸毛式反驳没有出现,庞尊呆坐在那里,没有回话,只是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他。
庞尊直接愣在了原地。
来人是帝青,一头长发没有束起,随意地披散开来。其实从外貌上来说,跟超我帝青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发尾微短。
可那一双蓝色的眼睛……实在是太清透了,蓝的惊人。
思绪一瞬间被拉回,久远的记忆一下子从时光里跃出——
是这双眼睛,曾映着晚霞,莫名闯入他的世界,对他说“跟我回家”;是这双眼睛,曾守护他一步步长大。
……也是这双眼睛,曾在雷光炸裂的夜空下,温柔地注视着他,随后裂成几份,消散在空气中。
几十年,摸不到丝毫踪迹。
连灵公主都找不到他的气息,所有人都说他死了。他不听,一直在找。
如今,眼前人,完好无损,未染风霜。
庞尊知道,这不是任何一部分的帝青。
这是过去的、还没有经历过灵魂分裂的、完整的、最初的帝青!
他真的回到了过去!
心脏在胸腔里疯撞,肾上腺素一路灼烧血管,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破土而出——
如果时间真的倒回起点……是不是说明,他可以弥补自己的过错?!
窗外那串珠帘仍在晃,叮咚声一点点慢下来,风已经停了。庞尊没注意到,被他注视的帝青微微皱起了眉头。
庞尊平时是什么样的人,帝青觉得自己认识得很清楚。他就是半夜突然在被窝里放个鞭炮给自己炸了,帝青都不会很惊讶。
而现在,他能够清楚的看到,庞尊的眼睛里有无数的情绪闪烁。
兴奋,愧疚,悲伤,喜悦,又带着遗憾……这样的眼神看得帝青心里发毛。
说实话,当家长的人都懂都懂,不怕明目张胆的作妖,就怕小孩静悄悄。
他快步走过来,走到床边,手没什么犹豫,直接放在庞尊的额头上:
“不热,这也没发烧啊……”
一阵凉意从额头传来,庞尊也清醒了不少。他深吸了一口气,眨了眨眼,努力平静翻涌的情绪。
见他终于回过神,帝青松了口气,自然地坐在了他身边,试图引导他说出想法:
“你想喝酒可以跟我说,我给你找点好的。你喝的那是我自己酿的,我的手艺你也知道……没中毒,算你运气好。”
但庞尊还是没开口。
在帝青想要再一次伸手看看他到底怎么回事的时候,庞尊终于动了。
他的动作有些犹豫,但一旦真的动了,就变得无比坚定。
纤细年少的身躯扑进帝青怀里环住他的腰。像是迁徙的飞鸟终于飞回了巢,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庞尊把脸埋在帝青的怀里,说道:
“帝青,我……”
在兴奋过后,他感觉很多情绪堆在一起,堵的他嗓子发涩。本来平静的话,却听起来像哽咽。
他能感觉到帝青愣住了,有些无措,似乎被这个拥抱扑得猝不及防。
其实庞尊对于拥抱也很陌生了。
好像长大之后,好像真的再也没有拥抱过谁,就连关心,也非得换个别扭的方式。
庞尊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解释……他该从哪说起,又该说些什么呢?
而很快,比他想出解释更快一步——他感觉到帝青渐渐放松下来。
像很久以前一样,伸出手,将他搂住,拍了拍他的后背。
帝青的怀抱其实并不温暖,甚至有些清凉,可能跟他天空的特质有关,却总是让庞尊无比安心。
“……又闯祸了?没关系,我来了。说吧,大不了回去再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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