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的两位侧妃,一个去了庵里清修,一个受娘家影响,称病不出,其他侍妾更是不敢造次。
她从前可没有这般省心的时候。
坏人有薛六来做,她只管端庄仁厚,贤名远播。
府里需要薛六,她也离不开薛六。
尤其她现在怀着身子,诸多不便,少不得要人帮扶。一笔写不出两个“薛”字,有这样贴心懂事的妹妹在身边,她心里也踏实许多……
这般宽慰着自己,薛月沉对薛绥的关切愈发真挚了几分。
她紧紧拉住薛绥的手,温声细语地笑。
“妹妹可听说了,平乐公主又闹到陛下面前了。她一心想接回陆氏双生子,却被陆老丞相夫妇极力阻挠,两个孩子更是缩在陆老夫人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骂平乐公主是妖怪,称公主府为妖府……”
平乐为人张狂,见她遭此羞辱,薛月沉也难免幸灾乐祸。
薛绥搭在缎面上的指尖蜷了蜷,笑了笑。
“姐姐对此怎么看?”
薛月沉思索了片刻,终究化作一声幽幽叹息。
“到底是骨肉连心……平乐公主再怎么荒唐跋扈,那两个孩子也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是她的亲骨肉。陆家二老不让接孩子,多少有些说不过理去。陛下素来宠溺平乐公主,想来不会坐视不管的……”
她见薛绥不语,又轻轻晃了晃她的手。
“妹妹可千万离这事远点,莫要惹火烧身。”
薛绥淡笑摇头,“姐姐高看我了,我一个寻常女子,哪来的能耐,去干涉皇家骨肉之争?”
薛月沉也跟着笑了起来。
说话间,她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向案头摊着的一卷《清平三略》,而后又环视着博古架上摆放的书籍瓷器,赞叹不已。
“妹妹这屋子,就是透着一股书香之气,每次过来,姐姐便觉得心安神定。还有那青梅酿、桂花酿,更是诱人……要不是我身子不便,定要讨一坛回去,尝上几口。”
薛绥抿唇一笑,忽然想起昨日在陆府棋室,陆公说的那句话:“棋子之争,从来不是权力之争。”
可黑白棋子,生来便是分疆裂土的刀刃,如何能避免权力之争?
如李桓和李肇,东宫和端王府……
她看一眼薛月沉,捏起一块糖糕,轻轻放入嘴里,指尖沾了点糖霜,谦虚地回应。
“不过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姐姐尽会夸我……”
丫头佩兰撩帘子走过来,看了薛绥一眼,禀报道:
“王妃,侧妃,王爷来了。”
紧接着,外面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二人相视一笑,各自整理衣裳迎出去。
刚迈出门槛,便见李桓过来,一身藏青云锦常服,腰间玉佩随步伐轻轻晃动,眼底含着温和的笑意,目光深邃。
“礼品可都备齐了?”
薛月沉福身应下,又回头捏了捏薛绥的手腕,亲昵地道:“中秋节上繁忙,怕是回不去了,昨日我同王爷说好,今日提早回去探望长辈。妹妹也一同走吧。”
中秋前回府串门子,是薛家不成文的规矩。
每到此时,出嫁的女儿都会携夫带子回娘家,里里外外热闹一天。
往年李桓并不随薛月沉回去,礼品虽丰厚,到底少了些体面,今年他倒是主动提及同行,薛月沉说起来,便面上有光。
薛绥闻言,恭敬地朝二人行了个礼,借口要去为祖母配药,表示不便与端王夫妇同行。
李桓波澜不惊扫过一眼,没有过多的表情。
薛月沉则是肉眼可见的眉眼舒展,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妹妹费心了,难怪祖母常夸你孝顺。”
-
王府的马车晃悠悠地驶出府门。
对街的老槐树底下,两位东宫探子穿着褪色的短袄,蹲在石台上啃烧饼。
他们一边吃,一边用袖口随意地擦嘴,模样颇为狼狈,一看便是下力的粗使。
待马车驶过,一个探子急匆匆道:
“快!赶紧禀报主子,端王带着薛侧妃回薛府去了!”
另一个探子差点噎着,“这点小事,也敢惊动殿下?”
“这哪能算小事呢?在殿下眼里,薛侧妃梳头发——根根都是心眼!薛侧妃嗑瓜子——连皮都是算计!薛侧妃打个喷嚏——都有三层埋伏!薛侧妃放个屁——都带阴谋味儿……”
“得嘞!兄弟懂了——”
探子拍拍他的肩膀,油渍在衣料上用力擦了擦,拱手。
“殿下这是把薛侧妃当成活体《孙子兵法》了……兄弟这便领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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