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和郡主忽以绢帕掩唇,眼波流转间,好似有泪光闪动,“我与王妃投缘,便不同王妃见外了。听闻那香囊能镇心魔,不知王妃可否割爱一二?也好教我睡个安稳觉,早日觅得良缘……”
薛月沉垂眸,轻嗅茶汤,不动声色地放下来,眼底荡开微笑。
“郡主若喜欢,原该由我亲自送去。只是这安神香囊,是我妹妹专为王爷调配,王爷视为珍宝的。我若是擅自作主,只怕王爷要怪罪……”
她眼梢轻抬,笑意清浅。
“郡主与王爷同出宗室,有兄妹之谊,王爷断然不会驳了郡主的面子。不如……郡主去管王爷要?”
瑞和被她狠狠一噎。
好一个端王妃。
都说她温婉柔弱,没料是个厉害的。
要是李桓愿意见她,她还用得着来端王府里跟他的王妃套近乎吗?
“郡主!”一个小丫头匆匆进来,瞥一眼薛月沉,在瑞和的耳边低语两句。
只见瑞和郡主脸色一变,忙不迭地起身告辞。
“王妃,今日多有叨扰,改日再来,向王妃请安。”
薛月沉客气地起身,将她送到王府门口。
“翡翠。”看着马车远去,她轻声问道:“你觉不觉得,今日这郡主郡主的行径,甚是古怪?”
翡翠很是看不得瑞和郡主三天两头上门,打着交好的名义,刻意接近王爷。
闻声,她撇嘴,“她能有什么古怪?不过是想攀附王爷罢了。”
“未必。”薛月沉摇头,望着天际翻涌的乌云,“我瞧着她似乎有事隐瞒,不会想耍什么花招吧?”
说着,她好似想到什么似的,突然顿住。
“你说六妹妹,会不会有事?”
王爷让她盯住薛六,可她却让薛六放了单,若是在普济寺里出了什么事,她不好向李桓交代……
翡翠不以为然,扶住她往里走,“王妃莫要多想,尽顾着自己的身子便是,别为这些琐事操心。”
薛月沉无奈的点点头,心里很不踏实。
-
薛绥去普济寺的后山竹林里,转悠了一圈。待了约莫半刻钟,才从竹林小径下山,绕道去幽篁居。
天空阴沉沉的,越来越暗。
乌云层层叠叠的堆积,还在半路,绵密的雨,便好似银亮的细针,纷纷扬扬地倾洒下来……
来福顶着雨拎着铜壶进来,想为主子续水。
桌上沏好的茶,水汽氤氲,未动半分。
太子殿下坐在案几前,擦拭佩剑,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殿下……”
窗棂轻响,打断了来福的话。
他警惕地扫过去,正要询问,便听李肇冷冷开口,“下去吧。”
“是。”
“关好门。”
来福不敢再逗留,应声后退下去。
门刚合上,窗户便在风中吱呀一声打开。
薛绥迫不得已,也尝试了一下翻窗的滋味儿,裹着雨雾和湿气进来,发间还沾着一抹草屑,模样却是俏生生的,双眼明亮,风姿较往常更显灵动神韵。
李肇抬眼,冷笑。
“夫人倒是悠闲,普济寺的经可抄完了?”
“是不及殿下劳心。”薛绥拂去头上的草屑,瞥见案几上的金创药瓶,嗅了嗅空气里的药味,又望向李肇的肩胛。
“殿下的肩伤还没痊愈?白日里看你,倒是没察觉出来……”
李肇眼底冷峭,“明知故问,装什么大尾巴狼?”
薛绥跟他熟识了,便少了许多礼数,见他沉脸端坐,默默拭剑,不肯理睬她半分,心知是为了那夜没来幽篁居的事生气。
笑了笑,她不慌不惧,慢悠悠坐下来,便探头去看他案头的公文。
“不是说情丝花发芽了?我来瞅瞅……”
李肇伸手将她眼前的一封密信夺过来,顺手扔进火盆。
跳动的火光衬着他阴沉的脸,神色冰冷。
窗外骤起的凉风,吹得火光剧烈摇曳,几欲熄灭。
四下死寂。
薛绥的手落了个空,轻挽袖口为自己斟了杯凉茶,不客气地饮下,才慢条斯理的笑他。
“太子殿下这般谨慎,是不拿我当自己人啊?藏着掖着,如何联手破局?”
李肇垂眸拨弄剑穗,仍是不理。
薛绥抬眼,“不过是神臂营器械核验的事,殿下不让我看,我便不知道吗?”
“夫人知晓的,未免太多。”李肇眉目微寒,突然手腕轻转,那把寒光凛冽的宝剑划出一道冷芒,稳稳抵住她的咽喉。
动作凌厉,力道却轻柔得仿若情人的触碰。
“不怕孤灭口?”
薛绥眼皮微微一跳。
男子清洌的气息混着屋内燃香的袅袅余韵,闯入鼻端。
那夜她绑李肇用的丝绦,此刻正系在他的腕间,好似一种无声的羁绊,带起隐秘而撩人的回忆……
薛绥不退反进,朱唇几乎贴上他下颌。
“西兹王的狼子野心,难道不是比我更该忌惮的?”
温热而熟悉的气息近在咫尺,胸腹间似有一团烈火肆意撕扯,莫名的躁动急剧攀升。李肇身体僵硬,整个人如同石化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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