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的时候,妈妈下班带回来一张传单,是附近花店的。“老板娘说招个帮忙插花的,你不是喜欢摆弄这些吗?”传单上印着满屏的玫瑰和百合,角落写着“女性优先,有耐心者佳”。我确实喜欢花,去年生日给自己买了束向日葵,养了整整两周,每天换水剪根,看着花瓣一点点舒展,心里软乎乎的。
第二天鼓起勇气去了花店。老板娘是个卷发阿姨,正在修剪康乃馨,剪刀咔嚓咔嚓响。“会插花吗?”她抬头问,眼角有淡淡的笑纹。我摇摇头,又赶紧点头:“我可以学!”阿姨笑了,让我试试把勿忘我插进花瓶里。那些紫色的小花软软的,茎秆细得像棉线,我捏着它们往花泥里插,手一抖,断了三根。
“没关系,慢慢来。”阿姨递给我一杯水,“我们这儿早上九点到晚上七点,一个月三千,包午饭。”三千块,够我买新出的游戏机了。我盯着桌上的玫瑰,花瓣上还带着水珠,亮晶晶的。但突然想起自己有花粉过敏史,去年春天在公园拍樱花,回来满脸起疹子。“我……我对花有点过敏。”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明明只是轻微过敏,戴个口罩不就行了?
阿姨的笑容淡了点:“那确实不太方便。”我捏着水杯的手沁出冷汗,说了声“谢谢”就逃了出来。走在阳光下,觉得脸颊发烫,不知道是因为天气热,还是因为那点没说出口的退缩。
日子像墙上的日历,撕得越来越快。转眼就到了七月中旬,手机里的招聘信息刷了又刷,从“急招”变成“招满即止”,再变成灰色的“已过期”。有天晚上睡不着,点开外卖软件,看见常点的那家麻辣烫显示“商家正在招聘”,突然想起老板每次送餐都笑眯眯的,也许可以去问问。
第二天中午特意点了份麻辣烫,备注“多放醋”。送餐的是个年轻小伙,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额头上全是汗。“老板在吗?”我接过餐盒时问。他愣了一下,说老板在店里打包。“你们还招人吗?”小伙眼睛一亮:“招啊!你想来?我们这儿缺个打包的,不用送餐,就在店里帮忙装菜。”
听起来挺合适的,不用晒太阳,不用熬夜,甚至可以每天吃麻辣烫。我点点头,说“我考虑一下”。小伙笑着说“随时来找我们老板”,转身跑下楼,背影很快消失在楼道拐角。
关上门,打开麻辣烫,热气腾腾的白雾模糊了眼镜片。突然就没了胃口,挑了根海带结放进嘴里,没什么味道。其实心里清楚,就算去问了老板,也会找出各种理由推脱——厨房会不会太热?打包时弄错订单怎么办?万一和同事处不来呢?这些问题像藤蔓,悄悄缠上来,把那点刚冒头的勇气勒得死死的。
月底最后一天,妈妈炖了排骨藕汤。吃饭时她说:“楼下张阿姨的儿子,在餐馆打暑假工,昨天发工资,请全家去吃了火锅。”我舀了勺汤,莲藕炖得粉粉的,咽下去却有点堵。窗外的蝉鸣一阵比一阵响,像是在催着什么。
吃完饭,去阳台收衣服,看见楼下的流浪猫正趴在空调外机上打盹。我回房间拿了袋猫粮,轻轻放在它面前。它懒洋洋地抬眼看我,尾巴尖晃了晃,慢条斯理地吃起来。夕阳把它的影子拉得很长,和我的影子并排靠在一起。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朋友发来的照片,她穿着超市的工作服,站在堆成山的矿泉水旁比耶,背景里有同事在笑。“发工资啦,周末请你喝奶茶!”我看着照片,突然想起那家奶茶店的浅绿T恤,想起花店阿姨的卷发,想起麻辣烫店小伙的笑容。
也许明天该早起,去奶茶店问问。就算站着累,就算要笑到脸酸,就算会犯错,好像也没那么可怕。毕竟,总不能让这个夏天,真的就数着天花板的裂纹过去吧。
我蹲下来,看着流浪猫把最后一粒猫粮舔进嘴里,它抬起头,用脑袋蹭了蹭我的裤腿。风从楼道吹过来,带着点傍晚的凉意,吹得人心里软软的。也许,该迈出那一步了。
喜欢那些年我变沉默的时候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那些年我变沉默的时候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