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顾秋实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舒常峰除了更加着急以外，什么也不能做。
他有时候晚上会蹲在楼道里想，为什么自己当初学的不是研究这些病症的，为什么自己学的是个兽医......
当他看到顾秋实不断滴落到他手背上的鲜血时，舒常峰内心的恐惧不安、不知所措、懊悔、心疼、无助......无数种情绪延伸到心口，将他的心脏牢牢地包裹在内，抓紧了又忽的松开，继而抓得更紧。
舒常峰疼得呼吸不上来，但在顾秋实面前，只能强行掩饰住自己的害怕，让自己镇定下来。
不能让秋实发现自己的不对劲......他自己已经够低落了，不能再影响他了。
他只能等到夜深，顾秋实睡了，他才敢独自一人到楼道里，找一个台阶坐下来。
这个楼道，已经听过他好几次痛哭声了。
钱程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给认识的老师都打过招呼，他们说会帮咱们留意，这家医院的专家号，你也联系上了。现在只是治疗的时间问题，相信秋实，他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打败的人。”
顾秋实这十几年，都是一个人扛下来的。
舒常峰借袖子抹了把眼泪。
“我怕他疼......你说他才多大，每天那么多药吃下去，那么多针打进去，还要化疗......他虽然什么也不说，连眉毛都不动一下，但我看着心里疼得不得了，我巴不得，我自己替他受这些痛......”
他比顾秋实大了几岁，每次体检抽血，他都还得嘶哈两声。
可顾秋实却......
那么长的针扎进去，他还反过来安慰站在一边担心的舒常峰。
——
“没事的，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我上课扎兔子的时候人家都疼得蹦起来......”
舒常峰撇嘴。
顾秋实明明就是在骗人。
“我又不是兔子，我不怕疼的。”顾秋实抬起没有打针的手，放在舒常峰的头上拍了拍。
他对疼痛的感知比普通人要弱一点，就算和舒常峰做那种事情......其实也没感觉到多疼。
大概是一个人过得久了，知道疼了也不会有人在乎，慢慢的，就不去记它了。
舒常峰看着他的眼睛没说话，只是凑上前吻了吻他的嘴唇，一只手扶在顾秋实的脸上，大拇指的指腹不断地摩挲着顾秋实的脸颊。
......
“配型的骨髓有希望吗？”钱程问。
“不一定......就算有，还有移植后排异的风险......”舒常峰摁灭手里的烟头，吐出最后一口烟。
“我给我爸妈打个电话，问问国外有没有更好的方案吧......”
舒常峰拿出手机，拨打了许久未联系的电话。
他和他的父母往来不多。
他父母觉得，生孩子不是就要把自己的所有都倾注在孩子身上，他们依旧可以去实现自己的价值。
舒常峰从小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自己决定的。
因为爸妈说，他也只是他自己，父母不能决定他的未来，每一步，他都需要为自己做抉择。
国际电话响了一会儿，才有人接听。
“怎么了？这个时间打过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说中文的调子有些奇怪，大概是在国外待久了。
“妈。”舒常峰上下滑动了一下喉结，“我......男朋友，生病了。”
听到“男朋友”这个词，舒常峰妈妈只是略停顿了一下，并没有表示不满。
一直在国外待着，这些观念上，他们还是比国内大多数家长都要开放的。
“钱不够吗？差多少？”
“不是......”舒常峰打断说，“白血病，急性的。我实在没办法了......想问问你们那边技术会不会更先进一些......”
“什么病？”舒常峰妈妈听到了那三个字后，明显说话的语气紧张了几分。
“急性白血病。”
他很不愿意重复那几个字。
对面很久才给了答复。
舒常峰听到他妈说，“一个星期，可以吗？我去找医生团队，让他们跟我回国。”
在国外，带一个专门的医疗团队回来，不是一个小数目，普通家庭可能一辈子也拿不出来这么多钱。
舒常峰其实没想到他妈妈会帮忙。
他本来计划，他妈如果愿意帮他找专家，他就自己出钱带顾秋实过去。
“谢谢你，妈......”
“行了，你也就拜托过我一回。挂了，我让人去办。”
“嗯。”
他挂掉了电话。
“你妈怎么说？”钱程问。
舒常峰把事情目前的解决方案告诉了他。
钱程听完后，呆在原地。
“带一个团队回来？！这得多少钱啊？”
舒常峰跟他说了个数。
“我靠？”钱程被吓得倒退了一步。
他这辈子，都没敢想过能有那么多钱......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至少这件事，现在是有希望了。
“没想到你妈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也挺好。”
他低下头，想起时安礼和他妈妈吵架的原因，不由地叹了一声。
“他们在这些事情上面，不会限制我。”舒常峰说。
因为他无论和谁在一起，都是他自己选择的，所有的结果都是由他一个人承担。
钱程转身走上楼梯，回头朝舒常峰笑了一下。
“想开点，至少，你现在有一个强大的帮手了。”
......
回到病房的时候，顾秋实已经醒了，正靠在床上玩手机上的小游戏。
“玩什么呢？”舒常峰走过去，看了一眼他的手机。
“卸螺丝。我看安礼哥哥在排行榜第一名呢。”
看起来顾秋实现在的状态还不错。
钱程在边上坐下，笑着和顾秋实说话，“他每天上厕所晒太阳都在玩，跟着魔了似的。......今天身体怎么样？还好吗？”
“今天挺好的，身上也不疼，就是嘴巴里面有点破了，吃东西有点疼。”顾秋实抬头和钱程说话。
口腔内部溃疡......也是并发症的一种。
不过看样子，顾秋实比之前已经好转了不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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