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顿住脚:“敕勒歌?”似笑非笑间一声轻叹,继续前行。
“好!”这一声应得似有沉重。
“贫道还有一问,不知娘子可愿作答?”
秦姝侧过头望向他,轮廓是如此让人熟悉而愿亲近,不由问道:“神仙有何问,要我一个凡人作答?”
无名道摇头失笑:“娘子这一声声‘神仙’,倒叫贫道惶恐,既是红尘无名,称我无名便是!”
秦姝不语轻笑。
无名道望着前方,缓步间声音低沉:
“贫道这一生,也曾红尘有名,更深信天命在吾,曾几何时也可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低笑一声,像是自嘲:“可偏偏就在最得意时......一夜尽失!”
“后来穷尽所有,去追,去改,以为能抓回失去的一切!”
目光落在秦姝脸上,像是看她,却又不似:“可到头来,仍旧失去最该抓住的人!”
“所以今日,贫道只想问娘子一句,若有叫你放下你最不想失去的人,你可放得下?”
秦姝愣怔看着无名道,只见他目中璀璨,却有着极致压抑,暗想:昔日破六韩拔陵作乱兵败失踪,难道眼前人是他?可相貌为何那么像他?
心思全然去猜眼前人的身份,根本没有顾及他最后一问,直问:“你究竟是谁?”
迎着秦姝疑目,无名展颜一笑:“娘子还未答我,反倒问起我来?”
秦姝垂目去思,这人怎会如此问自己?终浅浅说道:“大丈夫立世,总以志向为先,有得有失在所难免,如今道长出世修行,能做到红尘忘名,必是超脱人物,亦有执念?”
无名哭笑不得:“我是问你呀?”
“呵,若无名道长亦有执念,我放不下也就常理呀!”指腹摩挲着陶埙质地,越看还越像老道先前那个。
牵着马徐徐向前,声音渐低,就似说与自己听一般:“我心中.......确实有一人,叫我难舍难分。
多少次,或被迫,或自劝自解,不如就此放下吧......可好难!
人的一生,说长不长,何必一定要叫自己为难呢!能红尘相伴是小女所求,若难求此,容我记着也好!”
听了她这回答,无名却是叹中含笑,笑中凝悲,却又是悲中衔喜,喜中又似有万般隐痛流转。
“若是记着……会令你痛苦呢?”轻声再问,话音飘若游丝。
“若是痛苦还记得......那该是,忘记更痛吧!”
无名凝着秦姝无话,两人默然并行良久,直至到了一间邸店前,伙计连忙上前接过缰绳,招呼着二人入店。
两人在客店中,秦姝再听无名吹罢一曲敕勒歌,便跟着他的姿势,捧埙试吹,可唇齿间泄出的,仍是几声刺耳哨鸣。
“呵呵,这学埙的第一步,便是知道该如何持埙!”
说话间起身,绕到秦姝身后,俯身将手覆在她指上,引她调整姿势:“用指腹掩孔莫用指尖。”
右手推正秦姝背脊:“正身抬首,埙口对唇,到这个位置。”微微端着秦姝托埙的手微向上抬。
动作熟稔自然,秦姝却因这突如其来的贴近而侧首,咫尺之间,这张脸的轮廓是那样熟悉。
两人近得连呼吸都是如此清晰。
“唇勿紧贴埙口。”
四目相对的一瞬,秦姝脱口唤出:“子惠!”
无名动作一滞,旋即撤手退开半步,故作轻松:“子惠?便是你那难舍难分的人!”
“你当真不姓高?可......为何你与他如此相像?”
“天下相像之人何其多,娘子,你恍惚了!”
眼前人满丝鬓白,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唤出这声‘子惠’,倒真是恍惚了,不由失笑。
垂首望埙之际,只听到。“吹埙,首正气顺......”
复又正直背脊,仰首向前。
眼前不由浮现,慧娘当初执埙吹奏,总凝着远方,就是似看尽世事沧桑,不由流泪。
“还未吹响,为何......就落泪了?”
“曾经我觉着埙音太过悲凉,每听故人吹奏便心生不忍,更从未起过学埙的心思,如今再向道长请教!难免想起故人!”
“倒是昔闻奏者悲,今作悲奏人。”
但他并未继续深问,以指腹展示第一段的运指,并未吹奏:“看我指法,记住了便试一试!”
屋内传出的仍是破音......
之后几日,秦姝便在各官道驿口、茶肆持着赵北秋几人画像,沿路打听。
这日秦姝立在关隘附件树荫下,目光紧紧盯着往来行人。
无名悄然凑近:“都在这里守了好几天了,你就不担心,要寻的人早过了关?”
这些日,他并未离去,总跟在秦姝身边絮絮叨叨,却从未探问过她姓名来历。
她也渐渐不去追究他的身份,任由他跟在身边,在玉璧时,横竖也是她先跟踪他的。
“他们三个人,不过早出城半日,我一路北上,却毫无他们踪迹,脚程定是不及我快!以北秋性子,必是选了这条小道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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