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永琮的目光像是一把烙铁贴在魏嬿婉的背上。
仇人死亡的快感在至亲反目的悲伤中被冲淡到几乎无法察觉。
魏嬿婉声音中带着哽咽，背对着永琮问道：“永琮，他可是你皇阿玛，你怎么能做出弑君弑父这样大逆不道的事！”
“额娘，这就是你想要的吗？”永琮问。
魏嬿婉没有回答，只是挥手让人将永琮带了下去。
太子谋反，弑君弑父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并一步步传遍整个天下。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璟瑟看着坐在堂中的魏嬿婉，问出了同样的话。
魏嬿婉来到和敬公主府时，朝野内外的局势已经稳定下来。
公主府已经被禁军彻底包围，科尔沁王妃、天朝唯一的元后嫡女、固伦和敬公主璟瑟被软禁在府，其额驸科尔沁亲王则被锁拿下狱。
蒙古第一部科尔沁部已经被厄音珠的父亲根敦接管，稳住了科尔沁，也就稳住了蒙古各部的大局。
璟瑟已经成了笼中困兽。
如今朝野上下，根本无人敢给太子与富察家说话。
原因很简单。皇帝众目睽睽之下被发现死在傅恒护送的入城队伍之中，而彼时主事之人正是永琮。
无论派谁去查、怎么查、查出什么疑点，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永琮被钉在弑君弑父的耻辱柱上，永远没有挣扎摆脱的可能。
更何况，皇帝已死，富察家并毓庆宫亲信全都在午门前被一网打尽，朝中太子一派群龙无首，面对魏嬿婉这样一个摄政多年的太后，根本组织不起来多少有效的反抗。
当然，朝廷依旧有分歧。分歧不在于太子是否冤屈，而在于太子弑君罪不可赦，那么皇位应该由谁继承。
关于这一点，魏嬿婉早有准备。
以弑君弑父的罪名论罪永琮之后，魏嬿婉便与八大王议政会议联手扶了厄音珠所生的最后一个皇子——皇十三子为新帝。
她也是以此来换得根敦的全力支持的。
魏嬿婉会选择厄音珠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根敦父女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十三阿哥登基后，魏嬿婉继续以太后的身份摄政。
此时的她比起当初奉旨扶助永琮时，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虽然反对者依然存在，但魏嬿婉大权独揽，只要多花点时间，便能将他们一一清除出朝堂。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璟瑟又重复了一遍。
魏嬿婉没有回答她。
“永琮怎么样了？”璟瑟接着问。
“弑君谋反，永琮及其党羽，皆已伏诛。”魏嬿婉垂下眼帘道。
“你怎么忍心的！”璟瑟掀起桌上的茶具朝着魏嬿婉扔了过去。
魏嬿婉没带侍卫，略略偏身躲过，茶壶在地上碎裂，发出清脆的响声。
“太后娘娘，您没事吧？”进忠一脸担忧地跑进来。
魏嬿婉挥手让他退下，蹙眉道：“璟瑟，至少我没想为难你。”
“你别叫我的名字！”璟瑟怒吼道。
魏嬿婉抬起头来，用哀求的眼神看着璟瑟：“璟瑟，你是当今皇帝的嫡姐，只要你愿意低头，我保证你还是公主，最尊贵的公主。”
她真的不想伤害璟瑟。
当初入城时，魏嬿婉特地带了璟瑟一起，就是为了能够将她从“弑君弑父”的嫌疑中摘出来出来。
璟瑟是她保留的唯一一点真情。
可惜······
“你做梦去吧！”璟瑟根本不理会魏嬿婉的虚情假意，“你最好杀了我，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
魏嬿婉垂眸，半晌才用叹息的语气道：“我今天来，其实是给你送一个人的。”
她拍了拍手，侍卫押了两个人进来。
“白姑姑！”璟瑟霍然站起身，又看向白琳身边那个满身是伤的太监。
“公主认识这个太监吗？”魏嬿婉问道。
璟瑟冷笑道：“你要是觉得我不认识他，今天会专门带着他来我这公主府吗？”
这太监过去是魏嬿婉皇后仪仗中的成员，如今自然也成为了太后的近侍，前天晚上因为携带利被侍卫活捉。
其实，血滴子已经盯了他很久了，只等他准备动手才将他抓了个现行。
白琳仰着头，死死地盯着魏嬿婉：“你怎么会知道他的身份！”
魏嬿婉轻笑道：“其实这些年，你手里的那些暗线哀家早已挖得差不多了。白琳，这么多年你都没有感到奇怪吗，为什么每次打探消息的差事，哀家都是让你和年丰一起去做？”
魏嬿婉很清楚，白琳是她必须除掉的人。
所以从很久之前开始，她就有意让更加机敏的年丰与白琳共事，为的就是悄无声息地探听白琳掌握的暗线名单。
血滴子成立之初，魏嬿婉下给进忠的第一个秘密任务，也是让他调查白琳。
到了今天，当年琅嬅留给白琳的一切，早已被魏嬿婉连根拔起。
“娘娘，你当初是怎么答应孝贤皇后的，你都忘了吗！”白琳恨不能冲上去咬死魏嬿婉，“太子对你那么孝顺，你怎么忍心让他背上弑君弑父的千古骂名！”
面对她的质问，魏嬿婉沉默了许久才幽幽叹道：“可他挡了我的路，我没办法。”
三年后，科尔沁部亲王根敦犯大逆，夷三族，皇帝下罪己诏，自请退位。
身为太后的魏嬿婉欲再立新君，被群臣劝解。
满朝文武泪洒大殿，痛哭流涕地哀求魏嬿婉登基称帝，以安社稷。
魏嬿婉三辞三让，终究拗不过天下臣民，勉强同意了群臣的请求。
天下人对于魏嬿婉登基称帝的反应可以说是相当平淡。
这些年，除了在朝清除异己，在野，魏嬿婉也没闲着。
她利用白莲教，在民众中将自己塑造成了无生老母降世的天命女主，获得了很广泛的支持。
有民心支撑，加上兵权在手，解决一两处趁机图谋割据的地方武装只是时间问题。
当然，动荡是无法避免的。
边地有不少部族在听到魏嬿婉欲以女子之身登基的消息之后，打着匡扶正统的名义举起了反旗。
关外满洲龙兴之地更是蠢蠢欲动，魏嬿婉为了不让满洲权贵在京城搅局，将他们中的一部分放出了山海关，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举兵。
但对于魏嬿婉而言，他们只是下一步需要征服的目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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