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紧束的劲装沾满了草屑和湿泥,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精干的线条。
他胸口剧烈起伏,努力平复着几乎要跳出喉咙的心脏,抬头望向王玉坤时,那双因长期警惕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烁着完成任务后的巨大兴奋,以及一丝深入敌营核心后残留的惊悸。
“卑职……卑职已亲自带人,抵近侦察,摸清了!”朱狗娃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平稳下来,但尾音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伪朝辎重大营里,住着两万多随军民夫和工匠,守军是五千人整!”
“粮草……粮草堆积如山!卑职冒险摸到近处估算,光是上好的精米细粮,就不下一百万石!干草垛子更是多得数不清,堆得像小山包似的!这些粮秣,足够剑门关上那四万伪军敞开肚皮,吃上两个月绰绰有余!”
王玉坤听着朱狗娃的汇报,脸上如同覆盖着一层寒冰,没有丝毫情绪的波澜。
他只是缓缓转身,走向身后一块被亲兵迅速清理出来的、相对平整的大青石。
石面上,早已铺开一张由数块硝制过的羊皮拼接而成的巨大地图。
羊皮略显陈旧,边角磨损,但上面的线条却异常清晰,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只有王玉坤及其核心亲信才能完全解读的符号标记——这正是不良府探子以生命为代价,数月来潜入测绘的宝贵成果。
王玉坤一边听着朱狗娃的禀报,一边迅速拿起一块磨尖的炭笔。
炭笔在他修长而稳定的手指间,如同有了生命,在地图上飞快地勾勒、标注。
河流的精确走向、营寨大致的轮廓范围、木栅与辕门的方位、斥候观测到的几处兵力集中点、朱狗娃描述的粮草堆积区……他使用的,正是裴徽亲授的、后世军队才有的精密作战标图之法。
线条清晰,符号精准,敌我态势瞬间在地图上变得一目了然。
炭笔划过粗粝的羊皮纸面,发出轻微而持续的“沙沙”声,在这片因紧张而显得格外寂静的草坡上,清晰可闻,仿佛死神的低语在勾勒着未来的战场。
标绘完毕,王玉坤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刃,在地图上迅速扫过。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沉稳,轻轻敲击着地图上代表辎重大营的那片被炭笔加深的区域,声音低沉而极具穿透力:“狗娃,运送粮草的路线、沿途兵力配置、时间规律,可打探清楚了?”
朱狗娃心头猛地一凛,后背瞬间渗出一层新的冷汗。
这位年轻的将军,对情报细节的苛求简直到了令人窒息的地步,远超他之前跟随过的任何一位将领。
他甚至要求精确到带队军官日常的脾气习惯、沿途每一处可能利用的地形细节及其距离、换岗时士兵常用的口令和松懈状态……这些近乎变态的要求,让朱狗娃和他手下那群经验丰富的斥候,在过去几天里吃尽了苦头,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但也正因如此,他们比任何人都更深刻地理解,这些细节在接下来的行动中,就是自己乃至整个特战营五百条人命的保障!
他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收敛心神,语速极快却异常清晰地回答,每一个字都力求准确:
“禀将军!打探清楚了!剑门关地势险峻异常,关城狭小,根本无法囤积所有粮草,所以才有了下游这个大营。伪朝军队分成了四队人马,轮番往关上运粮。”
“每队由五百兵卒押送,其中骑兵一百,步卒四百,配备弓弩和长枪。”
“运送间隔固定,每两个时辰必有一队满载出发,路线基本固定,就是沿着河岸这条还算平坦的官道走。”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个关键的细节,“带队的总是个姓李的校尉,嗓门奇大,性子极其急躁,稍有不顺就破口大骂,鞭打士卒是常事。”
王玉坤微微颔首,神色依旧冷峻如铁。
炭笔再次落下,将朱狗娃所述的关键信息——运粮路线、时间节点、兵力构成、带队军官特点——一一精准地标注在地图之上,为那条无形的“生命线”增添了致命的注脚。
他们此行原本的目标,是如同鬼魅般绕过剑门关的后面,潜入姜维城,攻占姜维城,断了剑门关后路。
然而,精妙的行军路线选择,加上几分天赐的运气,让他们比原定计划整整提前了七天抵达目标区域,更在命运的巧妙安排下,意外地撞上了伪朝大军真正的命脉所在——这个庞大的辎重心脏!
这简直是上天送到嘴边的肥肉!
王玉坤深潭般的眼底,一丝炽热的火焰骤然亮起,随即又被更深的冷静压了下去。
他太清楚粮草对于一支据守雄关的大军意味着什么。
摧毁它,远比直接以卵击石般冲击那固若金汤的关隘,更能从根本上动摇敌军军心,瓦解其顽抗的意志!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王玉坤果断地将原计划抛之脑后,所有的杀机,都牢牢锁定在地图上那块巨大的、标注着“粮草”的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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