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错了，亲卫很快出来，伸手示意他可以入殿。
洪承畴一愣，赶紧整整衣衫，扶正冠帽。
临到关头，骨髓里的贱性子还是展露出来了，明明一路行来都很恭敬，迈步进殿的时候却直起腰杆。
可能在他自己看来，这叫底蕴充足、心怀才气、刚正不阿。
绕过屏风，面前的场景在预料之内，王位高高在上，坐着一位宽袍短发的年轻人。
陆天明面带风霜，略微慵懒，但眉目间的睥睨之气无法掩饰，也无需掩饰。
两侧坐着金蟒唐王和一名威严的将军，应该是宋裕本。
骆养性、龚鼎孳、高迎祥只能站着，当然，还有几名不认识的将军。
洪承畴一边迈步，一边思索如何应对，很快到主位前躬身，“下官左佥都御史、兵部侍郎、户部侍郎、五省剿匪总督洪承畴，拜见威远大将军。”
声音洪亮，礼仪周全，大殿却鸦雀无声…
大概过了百息，主位的陆天明吭哧一声笑了，“洪承畴，你胆子很大，残害陆某子嗣，竟然跑到陆某面前装腔作势，谁给你的底气？”
洪承畴一脑子定鼎天下的良策，万万没想到是如此回应，但他惊慌之下也没有下跪，刚想躬身解释。
陆天明一摆手道，“算了，老子懒得听，你与唐王谋划撺掇李自成建号，进而让唐王拥兵。唐王竟然相信了，来来来，你现在告诉他，让唐藩拥兵的目标是什么。”
这弯拐的太急，与招降八竿子打不着，洪承畴急速思索，骆养性突然大骂，“洪承畴，上位面前惺惺作态，你想死吗？”
洪承畴一个激灵，连忙低头大声道，“回禀大将军，唐藩拥兵，可以让更多藩王拥兵，偷天换日，变为大将军属下，让宗室合理合法去死…”
“哈哈哈~”
主位的陆天明大乐，起身一步一步下台阶，却没有搭理洪承畴，到朱聿键面前笑着道，“大王听到了吗？皇室血脉在乱世中并非优势，反而是野心利用的台阶，我说话你不信，现在该信了吧？”
朱聿键依旧没有被说服，反而起身看着他，淡淡说道，“贤弟总是一堆道理，被利用也是一个机会，等孤拥有兵力，谁掌握还说不定。”
陆天明点点头，“也许大王说的有理，但你不懂什么是真正的驱势。”
“贤弟这次又想讲什么道理？”
“算了，不讲了！大王就算三十多岁，毕竟在囚笼里活了十六年，出笼后锦衣玉食，依旧不知世间人心险恶、更不懂圣人无为无情…”
陆天明说到这，朝骆养性大手一挥，“小弟给大王示范一下，什么叫驱势。”
朱聿键刚想反问，却见骆养性突然向前一步，呛啷一声，寒光闪过，厉声大斥。
“洪承畴，你残害上位子嗣，罪该万死。”
才华横溢，心怀大志，满腹经纶的洪承畴捂着自己的脖子，扑通，仰天栽倒…
定鼎天下的大计未说一个字，已然夭折。
光宗耀祖、位列公侯、宰执天下的梦想随着鲜血喷涌，堕入无边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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