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娜之墙内的街道被暮色染上一层灰蓝，韩吉驾驭的马车碾过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咯噔声。
车厢里的空气比车外的晚风更冷，艾尔文的身上还带着马莱战场硝烟的气息，指尖还残留着地图褶皱的触感，正低声剖析着未来的危局。
“闪击马莱虽折断了敌人的矛，却也惊醒了沉睡的狼群。”他的声音平稳得像冰封的湖面。
“不出三日，马来必然联合岛外诸国，以雷霆之势压境——”
“够了。”里奥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匕首，骤然切断了艾尔文的话。
他微微侧着头，阴影在棱角分明的脸上切割出冷硬的线条：“你的职责是看好那群只会摇笔杆的废物，不是替我规划战局。”
最后几个字被他咬得极重，每个音节都像石子砸在车厢壁上。
艾尔文眼皮都没抬一下，指尖依旧停留在膝盖上的皮质文件夹边缘。
里奥忽然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个牛皮纸信封，封口处凝结的褐红色早已干涸，像块丑陋的疤。
信封带着破风声砸在艾尔文脸上，纸张摩擦的脆响在狭小空间里格外刺耳。
艾尔文抬手接住下落的信，指腹触到那片僵硬的血迹时，睫毛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他拆开信封的动作很慢，仿佛在拆解一枚精密的炸弹，直到看清信纸末尾的署名——三笠·阿克曼，他那双总是覆着寒霜的眼睛才泛起一丝涟漪。
“她不会给你写信。”艾尔文的声音里终于有了点温度，却像冬日湖面碎裂的冰碴。
话音未落，马车猛地一顿，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刺破黄昏。
韩吉跳下马车，扯着嗓子喊：“团长，到地方了！”
里奥看都没看艾尔文，径自推开车门。
冷风卷着尘土灌进来，掀动他红色披风的下摆。
他踩着车梯落地时，利威尔从驾驶座侧过脸，那双死鱼眼在暮色里亮得惊人，像在掂量一块棘手的顽石。
大仓的铁门锈迹斑斑，在夕阳下拉出细长的影子。
里奥推开门的瞬间，金属摩擦的吱呀声惊飞了檐角的乌鸦。
艾尔文这时才从马车里出来，韩吉把防风镜推到额头上，露出满是困惑的脸：“他这是……约了人？”
艾尔文没说话，目光越过紧闭的仓门，落在屋顶那扇蒙着灰尘的天窗上。
玻璃后面似乎有个影子动了动，像被风吹动的蛛网。
大仓里弥漫着木屑和霉味，三笠攥紧的手心沁出了汗。
她背靠着堆到屋顶的木箱，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口袋里的信纸被揉得发皱，上面是阿尔敏写好的台词，墨迹已经被汗水晕开了几个字。
“就说‘你能走近一点吗’，剩下的交给我们。”阿尔敏当时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可他身后那群人的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刀。
三笠瞥向左侧的木箱堆，缝隙里能看到几双紧绷的靴子，靴底沾着新鲜的泥土——他们是跑着来的，带着不容错辨的杀意。
她忽然很想冲出去，在里奥走进来之前把他推开。
可脚像灌了铅，脑海里反复闪现阿尔敏泛红的眼眶：“他已经不是从前的里奥了，三笠。帕拉迪岛只剩下二十万老弱妇孺了，再放任下去……”
咯吱——
铁门被推开的声音像骨头错位，三笠猛地抬头，看见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逆着光站在门口。
夕阳在他周身镶上金边，披风被风掀起的弧度和记忆里一模一样，可那双眼睛里的阴郁却比大仓的阴影更浓重。
“里奥，你能走近一点吗？”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像被冻住的溪流。
里奥的目光扫过左右堆积如山的木箱，鼻腔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嗤笑。
他往前走了两步，皮鞋踩在木板上的嗒嗒声，像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躲在箱子后面的人攥紧了藏在背后的绳索，指缝里全是冷汗；天窗上的阿尔敏死死攥着猎枪，枪管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金属冰凉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到后颈。
他看见里奥停在离三笠三步远的地方，披风垂落的阴影恰好将两人框在中间。
三笠的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被里奥突然抬起的手打断了。
“别演了，阿尔敏。”里奥的声音不大，却像惊雷在大仓里炸开：“让你的人都滚出来。”
话音未落，木箱后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康尼、萨沙、让，以及黛芙妮几人手持绳索和木棍猛地冲出来，喊杀声震得灰尘从房梁上簌簌落下。
三笠瞳孔一颤，下意识想挡在里奥身前，却被他一把推开。
里奥的动作快得像残影。
他侧身躲过第一个人的扑击，手肘顺势撞在对方肋骨上，清脆的骨裂声伴随着惨叫响起。
第二个人的木棍刚挥到半空，就被他抓住手腕反向一拧，木棍脱手的瞬间，里奥已经抬脚踹在对方膝盖上。
短短几秒，冲在最前面的五个人已经倒在地上哀嚎，剩下的人顿时僵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冰冷的男人，像看到了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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