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人都是活在当下的。你的执着等你回过头去看的时候，就会觉得很可笑。”左翎道，“别把它看得那么伟大。”
“所以，这就是你放弃警察这个职业的初衷吗？”吴上在一旁冷笑道，“我倒想问你，那个林之恒的执着妨碍你什么了？”
“不要和我提他！！”左翎的语气里充满了戾气和杀气，往日的温文尔雅荡然无存。
抓住吴上的两个人朝着他的小腿猛踹了一脚，那里本来就是伤口，鲜血顿时又流了出来，吴上疼的低吼了一声。
平易皱起眉头，他冷冷道：“看来，吴警官不小心揭开了你的伤疤啊，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安静的聊一聊。”平易一把掏出左翎藏在后腰上的枪，顶住了他的脑袋，“我再说一遍，让你的人马上放开他，都退到屋子外面去！”
左翎给了两个男人一个眼神，他们慢慢松开吴上，退到了屋子外面。
“得罪了。”平易从旁边的帘子上扯下一根麻绳，捆住了左翎的双手。
吴上挣扎着走了过来，平易看着他的小腿浸染了一大片血渍，他的眼神一跳，不知道和上次的枪伤是不是在一个地方。
还没等他开口问，他就自顾自的在说：“别担心，没关系，皮肉伤，这上面还有别人的血呢。”
心有千万句，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平易只是看着他：“如果今天我们都出不去了，你当真是让我死都不安心呐。”
“我还以为，我一来，你就安心了呢……”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谁说我们一定会死呢？”
“你……”平易从身上的衣服撕下布条。
吴上接了过来：“你还不明白吗？从你我遇见的那一天开始，就注定了没有安宁这一说。但是，你放心，只要能在一起，风里浪里走一走也是极好的。”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布条绑紧自己的小腿，血总算暂时止了回去。
平易推过一把椅子，吴上坐在上面，舒展了眉头呼了一口气，他的目光落在左翎身上：“在来之前，我有幸得知了左先生，不，应该称为‘教父’……您过去的一些事情，但是具体的我还是要听你亲自讲一讲。”
“过去的事……哼，你们想听什么？”左翎嘲弄的看着他们两个人。
“林之恒当年的案子，始作俑者就是你吧？”吴上直接道。
左翎嗤之以鼻：“那么久之前的事情，现在讲出来有什么意义呢？”
“意义？他是你一手制造出来的冤案的受害者，现在人就在医院里，生死不明，你还在这里跟我讲意义？”吴上怒道。
“你胡说……他怎么可能没死？你说林之恒到现在还没死？”左翎的眼睛微红起来。
平易看着吴上，所有事情大致猜出了7、8分。
《羽翼》那本书他之前看过，当阿宝说到‘鸽子趵’的时候，他内心推出结论的箭头已经指向了左翎，但当时他尚且抱着一丝侥幸，希望可能另有其人。
吴上似乎也看出了平易在想什么，心领神会的朝他点点头：“林之恒在一本书的插图里，看到了酷似自己当年被囚禁的地方，洛南这次能顺利找到这里，也全都是那张图片给他的提示。那本书就叫《羽翼》，那个地方就是这里——鸽子趵。洛南拜托我，如果我先遇到他，一定要帮林队问清楚当年的事情，对他们一家人有个交代。”
“交代？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交代这种事情，有谁会替我们做个交代……”左翎的面孔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痛苦无法做到不留痕迹。
现在看来，林之恒当年的失踪，无论从操作层面还是时间线来讲，是他无疑，但是为什么呢？
“你们是一个警校出来的校友和朋友，你为什么……”平易禁不住问了出来。
左翎喃喃道：“46年了……从我第一次离开这个地方，到现在整整46年了。”
吴上想起自己之前刚刚翻看的那本书《羽翼》，虽然有预想，却还是吃了一惊：“难道，那本书中主人翁的经历就是你自己的……”
“呵呵，没想到，你这么年轻还看过并知道是我的书，如果早点认识你，或许我们能成为朋友，也说不定呢。”这句话说完之后，他像是被抽离了什么，瞬间变得苍老起来，“没错，那本书，就是在讲我的前世。”
他的目光掠过平易，似乎看向了更远的时光里：
“是我死都不愿意回想的前世，所以，平易，我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羽翼》里有一段关于主人翁少年时的悲惨经历，是这么写的：
（——14岁的他被村里的矮胖子叫到了一个仓库里，他是当时村里最大的管事，也是他发现了自己偷的粮食。
他用丑陋的脸正对着他，看了半天，从满是臭气的嘴里发出了像是地鼠般的声音：“你想让我替你保守秘密吗？”
他慌乱的点头。
“把你的裤子脱下来。”他的眼珠泛着浑浊的暗黄色，让他想到了地底下的水沟。
他不太理解让他脱下裤子的意思，只道是自己偷了粮食要挨板子。
直到他被狠狠压在木箱上，矮胖子狞笑着将那个脏东西强行塞进了自己体内……
整个仓库颠倒了、崩塌了，不，不……是他的世界崩塌了。
事后，他笑眯眯的将一袋子粮食放在他的肩头，说是给他的奖励……
——他曾用小刻刀试着在脖子上划了一下，滴下来的血和痛疼让他停了下来，他为自己的肮脏懦弱感到羞愤不已，只能伏地大哭。
没办法自杀，也没有能力杀了那个人，于是，他选择了永远脱离这个地方。
逃跑的一瞬间，他想到自己仅有的两个亲人——无助的姐姐和年幼的弟弟……
但是，他没有办法带走他们，他能救的只有自己。）
……
“书里并没有讲你的姐姐和弟弟后来怎么样了……”
“几年之后，那个男人死在了我们家里的床上……案件调查里写着，是姐姐杀了他……弟弟下落不明，没有关于他的任何信息……这一些都是后来我从案件记录里查看得知的。”左翎回过来的眼神，已经变得黯然无神，“那一年，我刚刚考上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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