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莞心头一跳，下意识要顺着他的视线回头去看，耳边却骤然传来好几声刺耳的喇叭音。
绿灯了，后面的车在催促。
姜莞刚要提醒，沈晏却已经收回了目光，踩下油门提速过了红绿灯。
等姜莞再拧眉看向后视镜时，只瞥见一辆已经右转的黑色悍马车尾。
她瞳孔微缩，已然能猜到那是谁的车。
沈晏恐怕也是看到了车上的人，所以才会有刚才的反应。
她下楼时就已经做好了沈晏可能会问些什么的准备，但令她没想到的是，即便是这之后，沈晏也依旧没提起过邵路桉一句。
对方不提，姜莞自然也不会主动说什么。
有些事情她自己都尚未理清，着实也没什么心思同旁人解释。
她不自觉松了口气，却没注意到身旁男人看似专注目视着前方实则愈发清冽晦涩的双眸。
沈晏当然看到了邵路桉。
对方明明行驶在无需等待红灯的右转车道，却刻意放缓了车速，不紧不慢降下车窗之后，在姜莞看不见的角度瞥来一眼。
道路两侧霓虹的交相辉映下，即使此时已至傍晚，那人左脸上的巴掌红印也依旧明晰。
但落在沈晏眼里，并不及对方被咬破后连那点血丝都舍不得擦去的唇角刺目。
＊
抵达沈家所在的仁玺壹号时，夜幕也全然笼罩下来。
车平稳地驶向沈家所在的方向，姜莞却下意识提起了心神。
仁玺壹号于她而言当然不算陌生，毕竟她前不久才在这里见过宋柚宁。
当然，也不止是宋柚宁，还有宋柚宁的母亲纪禾，纪老爷子，以及……纪行璟。
按理她已经知晓纪行璟在忙南沿线旅游区项目的事，知道对方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也就没必要太过顾虑才对，但她又着实对这男人怵得很，完全不自觉就警觉了起来。
直到确认沈家所在的位置在仁玺壹号最东侧，距离离纪家老宅似乎还挺远，她才总算松了口气。
沈晏并没有注意到她这么微妙的情绪变化，一路驶进一处风光极佳的半山别墅。
这些权贵们的住处向来各有各的讲究，姜莞这段时间去过的不少，相较而言沈家可以说最为风雅幽静，历史感也最为厚重，隔着阔叶绿茵都能隐隐瞥见四处都镶刻着红木浮雕的围墙。
沈晏显然如他那晚在电话里所说斟酌过带她来的时间，这时候庭院右侧的停车坪还并没有停太多车，来的人自然也不算多。
只是在下车后穿过长廊走进园林里侧的过程中，还是免不了碰上一些身份明显不简单的人物。
除了一些姜莞隐隐记得曾在商报上看到的人之外，这其中也不乏政客。
譬如……她不久前才见过甚至还参加了对方生日宴的徐明山。
瞥见正同身旁几人交谈的徐明山的刹那，她呼吸不受控制地紧了紧，却又很快恢复如常。
京市有名有姓的权贵不少，但这个圈子说大也不大，姜莞清楚往后和有些人牵扯越深，这样的场合只会越多。
与其考虑这考虑那，倒不如早点习惯。
而如徐明山这样混迹官场多年的老狐狸，即便有什么想法，其实也并不会轻易表露出什么。
徐明山显然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她，不过他还是在她主动打招呼时很快反应过来，笑道：“我记得你，姜莞姜小姐。”
“我倒差点忘了你就在京大，阿晏算得上是你学长吧？”
沈晏听出关窍，眼底掠过丝几不可察的波动。
“徐叔见过姜莞？”
徐明山看了眼姜莞，笑着点了点头，却没作过多解释，只直言他们只管先去和沈老爷子打招呼，同旁人稍后再聊也不迟。
沈晏并不喜交际，闻言便也顺势没再多寒暄，领着姜莞穿过厅堂往更里间走去。
直到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徐明山身旁的男人才低声感叹：“这女孩，长得太招眼。”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徐明山沉默两秒之后，却是摇了摇头，笑道：“这些小辈招不招眼的，也跟你我无关。”
像他们这样的人想要让家族屹立更久，自然首先就得知道什么叫独善其身。
之前的江叙也好，现在的沈晏也罢，同为男人，徐明山当然看得出他们都对姜莞有着什么样的心思，且那心思还都不浅。
这也就意味着，有些东西恐怕迟早会牵连到明面上。
他和这两家都有些交情，按理来说怎么也得提醒一二，偏偏不止这两位，还有个谈笑间就能让人倾家荡产的纪行璟。
他们徐家在京市根基还算稳，官商两界也总有些顾忌，所以或许没有那么忌惮，但他总归也还是没必要自找麻烦。
这姑娘看似生了张柔弱无辜，让人禁不住怜惜的脸，实则城府不浅，因此和这些人牵扯，她心里未必没有衡量。
现在姜莞还年轻，有些东西或许暂时还无法全然隐藏到她那张过分漂亮的皮囊底下，但假以时日……难以估量。
＊
姜莞浑然不知身后人有什么断言，走远之后多少看出沈晏的疑虑，便主动道：“阿晏，你还记得叙哥吗？“
“你们在邵氏集团楼下见过的，之前其实也是机缘巧合，我跟叙哥一起去了刚才那位徐叔的生日宴，没想到这么快就在这里见到他。”
“叙哥”这个听起来极为熟稔的称呼让沈晏瞬间眉心轻凝。
他怎么可能不记得江叙。
严格来说，是和姜莞相关的每一个人他都不受控制地记得清清楚楚。
傅迟，邵路桉，江叙，谢珩，乃至邵廷，亦或者还有什么他还不知晓的男人，他都记得，包括她直播间里那些被她提及过几次的账号。
很多次沈晏也未尝不想问问姜莞，相比较那些男人，他在她心里是否也有一席之地。
但话到嘴边他又咽回去了。
如果没有呢？
如果没有，心思又挑破了，姜莞会不会从此疏远他？
他的想法或许过于消极，但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敢去赌那个可能性。
而沈晏唯一能确定的是，一旦挑破了，在有些事情上姜莞大概率再不会像现在这样对他坦诚相待。
他现在能贪恋的，也就只有这点特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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