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和周庭芳往回走。
走出院落,锦屏回头望了一眼,只见秦少游呆坐在那里,就如同他们先前来的模样。
“兄长。周修远欺世盗名,若将来…东窗事发…能不能让秦公子做证人?”
周庭芳摇头。
“我知道你是想为周大人正名。”
锦屏低声说道:“可我家大人那般优秀,少年天才,丰功伟绩,却不能如男子一般载入青史…反而一切功劳和名声都被周修远抢走…”
沈知默不作声。
为周庭芳报仇简单,为周庭芳正名…却是极难。
世上人不会承认一个女子也能考取功名为官做宰。
为周庭芳正名,那么从周庭芳开始科举,她的恩师、所在学院、户部吏部都会有人要被拖下水。
至少一个渎职罪少不了。
朝廷上怕是又一阵腥风血雨。
“秦少游能保留证物,已是极限。”周庭芳面色不变,瞳孔淡淡,语气平静的分析利害关系,“他自诩情深,可真涉及自身的时候,绝对不会涉足险境。让他冒天下之大不韪,帮着周大人证明,得罪驸马,未免强人所难——”
沈知眸色有异,半晌才道:“不错。秦少游此人,意志不坚,怯懦怕事,并非值得托付之人。”
锦屏望望沈知,又看看周庭芳,终于不再提起让秦少游将来做证人指认周修远的事情。
是啊。
周庭芳已经死了。
如今只剩周修远。
谁敢去和当朝驸马爷对峙?
谁又敢承认自己知情不报?
若是连累自身怎么办?
这世上像沈世子那样重情重义的,又有几人?
秦府院落里不时响起干哑拖长的哭声。
路过的丫鬟皆着斩衰至缌麻之服,头戴白花。小厮手臂带着黑色绣纱,低着头摸着眼泪。
丧歌响起,和音奏乐,设席张筵,秦府人来人往,一片忙碌。
周庭芳驻足,出神回望秦府的屋舍房檐。
她在这里住了半年,秦府的一草一木她都铭刻于心。
只不过这里和周府无甚差别。
周府、秦府,都不是她的家。
天地之间,异世时空,她居无定所,无处为家。
风来。
吹起她额前的一缕碎发。
她那般瘦弱,好似这阵风就能将她带走。
就仿佛…她不过是这天地之间一缕浅薄的幽魂。
就连近在一侧的沈知似乎也察觉到她不同的心绪。
“走吧。”他声音很低,语气破天荒的温柔,“我们不再适合待在这里。”
周庭芳回过神来,脸上又浮起那标志的笑容。
不冷不热。
看着亲切,实则疏离。
永远都是淡淡的。
“我去见位故友。一个时辰后西边岔路口的槐树下汇合。”
风雪似乎变烈了。
天寒晚来雪。
这个天气,他们本不该上路,奈何郑氏身死,秦老夫人这一腔怨恨和委屈无处可发,他们也实在不好继续待在秦家。
只能选择天黑赶路。
雪地之上,有两条身影正缓缓而行。
锦屏撑着一把油纸伞,伞下两颗头紧紧相依。
雪如鹅毛,洋洋洒洒,落在伞面上,簌簌有声。
走了大约小半个时辰,终于在路边一处荒凉的丛林里寻到了一处凸起的坟包。
没有墓碑,只有无数碎石压着,旁边的草丛被雪压弯了腰。
若不仔细辨认,根本无法得知这是一座孤坟。
锦屏将伞丢弃到一侧,指了指凸起的山坳,又从腰间逃出镰刀,“大人,应该就是这里。秦府里的那个丫头说了,青河边、山坳处、向南方向,离官道大约百米距离。”
锦屏很是勤快,掏出镰刀后,立刻弯腰“簌簌簌”的割起了坟边的杂草。
天空下着小雪,锦屏的手瞬间冻得通红,但她手上动作从不曾停。
这是贴身照顾小姐的丫鬟莲枝。
她不在的时候,都是这个叫莲枝的姑娘细心照料姑娘。
那莲枝就是她的姐妹。
她自然舍得卖力气。
周庭芳站在坟包之前,她内心五味杂陈,疼痛难忍。
恍惚间,她似乎又看见莲枝站在台阶上,叉着腰,中气十足的训斥丫头们。
那个平日里对她悉心照料却沉默寡言的姑娘,也会因为秦府有人嚼舌根子而化身罗刹,凶狠的冲上去撕烂别人的嘴。
莲枝敏而好学。
从前见周庭芳练字,也会搬个板凳,乖乖等在旁边,或是随意捡一根树枝,拿在手里不停比划着,悄悄在地上练习写字。
她一边练,还一边害羞的偏头去看周庭芳的侧脸。
她会崇拜的看着周庭芳,毫不吝惜夸奖。
“姑娘,您的字可真好。比我们村里族学的先生写得还好。”
“姑娘,您教我写字好不好。”
“姑娘,您真厉害!什么都会!是世上最最聪明之人!”
“姑娘,跟着你,是莲枝的福分。莲枝愿意伺候你一辈子!”
一辈子,听起来那么长,怎么到眼前就戛然而止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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