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葬土狼的那捧湿泥,仿佛也一同埋葬了队伍里最后一丝鲜活的气息。
行军变得更加沉默,一种近乎凝固的死寂笼罩着每个人。山狗跟在最后,眼神空洞,步伐踉跄,仿佛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唯有偶尔从喉咙里溢出的、压抑不住的哽咽,证明着那撕心裂肺的痛苦仍在持续煎熬着他。
每一次哽咽都像鞭子一样抽在其他人的心上,但无人能安慰,也无从安慰。在这片吃人的沼泽里,悲伤是奢侈品,活下去才是唯一的命题。
木香强忍着精神力过度消耗后的剧烈头痛和恶心感,努力维持着对周围水汽的感知。她的感知范围被迫缩小,只能勉强覆盖队伍周围十米左右,像一盏在狂风中摇曳欲熄的油灯。
每一次延伸感知,都如同有钢针在脑中搅动,但她不敢停下。铁塔的状况越来越糟,担架上的他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那墨绿色的感染已经蔓延到了脖颈,皮肤下的蠕动感更加明显,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他体内孕育。
疤脸走在最前,每一步都踩得极其谨慎,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前方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老猫和黑子抬着担架,汗流浃背,手臂肌肉因为长时间负荷而不住颤抖,却咬紧牙关不敢有丝毫松懈。红姐和阿丽一左一右护在担架两侧,武器紧握,脸色苍白,惊魂未定。
地图上标示的那片“相对干躁的砾石滩”和溪流,仿佛遥不可及。周围的景象愈发诡异。扭曲、枯死的树木开始增多,它们枝杈嶙峋,表皮漆黑,像是被大火燎过又浸泡了无数年,呈现出一种不祥的寂静。地面上,潮湿的苔藓和深色的菌类覆盖了大部分泥泞,踩上去软腻而滑溜。
“头儿,不太对劲。”老猫喘着粗气,压低声音道,
“太静了,连虫叫都没了。”
确实,除了他们艰难跋涉的声音,四周陷入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绝对寂静,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被那些枯木和厚厚的苔藓吸收殆尽。
疤脸打了个手势,队伍速度放缓,更加警惕。
木香的眉头越皱越紧,她的感知捕捉到了一些极其细微的、不属于他们的“动静”。那不是声音,而是空气中水汽被极细的丝线扰动产生的微妙波动。
“有东西……很多细丝……在前面。”她声音虚弱,带着不确定的惊惧。
话音未落,走在侧前方的阿丽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她的脚踝被一束几乎看不见的、略带粘性的透明丝线缠住了。她下意识地想抬脚挣脱,却发现那丝线异常坚韧,反而越缠越紧。
唰唰唰——
仿佛是一个信号,周围那些枯死的树木上,瞬间垂下无数同样的透明粘丝,如同无数恶毒的触手,在空中微微摇曳!同时,众人看清了那些树干和枝杈间隐藏的东西——一个个硕大无比、色彩斑斓的蛛囊,以及密密麻麻倒挂在阴影下的、体型足有脸盆大小的变异蜘蛛!它们复眼闪烁着嗜血的幽光,螯牙开合,滴落着浑浊的毒液。
他们闯进了一个变异蜘蛛巢穴的中心!
“后退!快退!”疤脸骇然怒吼,抬枪便射!
砰!砰!
子弹击碎了两只扑下来的蜘蛛,腥臭的绿色体液飞溅。但更多的蜘蛛被惊动了,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的枯木上涌下来,速度快得惊人!
“火!用火!”老猫尖叫着,一边艰难地保持担架平衡,一边试图掏燃料瓶。
但已经晚了。蛛丝从各个角度喷射而来,试图缠绕束缚他们。队伍瞬间陷入混乱。红姐挥刀砍断缠向担架的蛛丝,阿丽惊慌地用匕首割着脚上的束缚。
木香强忍剧痛,双手虚按地面:“起!”
一小片区域内的地下水汽被强行抽取,形成一片稀薄的水雾屏障,暂时阻碍了正面喷来的大量蛛丝。但她身体一晃,差点栽倒,鼻端一热,一缕鲜血流出,精神力彻底告罄。
“走这边!快!”疤脸一边点射,一边指向来时方向,试图原路退出枯林。
然而,就在队伍仓惶转向,阵型出现短暂混乱的刹那——
一道模糊的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一株特别粗大的枯树阴影中窜出!它的速度快到极致,行动间几乎没有声音,只有一道冰冷的杀意掠过所有人的感知!
它的目标,直指侧翼因为惊慌和切割脚上蛛丝而落后半步的阿丽!
“阿丽小心!”红姐眼角瞥见,惊得魂飞魄散,想也不想就扑过去想推开她。
但那黑影的速度远超她的反应!那是一只体型修长、肌肉线条流畅、皮毛漆黑如暗影的变异豹类生物——影豹!它的利爪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寒光,直取阿丽脆弱的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
木香几乎是凭借本能,将最后一丝微弱的精神力榨取出来,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而是猛地扰动影豹扑击路径上的空气水分,形成一股极其短暂但确实存在的——气流紊乱!
影豹志在必得的一击,爪尖几乎已经触碰到阿丽脖颈的皮肤,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微不足道的气流干扰了毫厘,动作出现了一丝连它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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