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慢慢消散，硝烟之中相互搀扶着站起两个人影。
“阿怀！”
“阿骋！”
我和苏锦眠同时开口呼唤，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身后传来一个男声，“是不是出事了？”
我在惊慌失措中转头，发现在我和苏锦眠身后陆续跟来很多人，刚刚说话的正是莫少祺。
“莫大哥”，我冲他点点头，刚刚人多没有注意到他。
他也点头回应，目光越过我去看那片硝烟，硝烟已经消散成了一片模糊的白雾。
“是从怀和昭塑……”，他皱起眉，“我过去看看。”
说着，他便要迈步前进。
就在他与我擦肩之时，从我们头顶突然响起一声无比庄严的撞钟声，随后是声波荡开的层层回音。
声音相比之前的雷声并不算大，但却似乎敲在每个人的心里，震得人无法言语无法动作。
过了片刻，回声也消失了，我才听到莫少祺低声地迟疑地说，“这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从我们头顶突然出现一抹金光。
光持续下降，笼罩在薄从怀和玊骋所在的位置，逐渐形成一个梵钟的形状。
我瞳仁猛地收缩，觉出了不妙，迈开腿便要冲进白雾之中。
莫少祺高喊一声，一把扯住我的胳膊，拉住了我，“玉诉！不要冲动！”
与此同时，“咚”的一声巨响，金光梵钟落地，薄从怀和玊骋被彻底笼在其中。
莫少祺在我头顶快速解释，“不要靠近，这是神光，靠近你会被伤害反弹的。”
我咬着牙，眼睛死死盯着梵钟中间，白雾也渐渐消散，其中只有两抹相互倚靠着的身影。
我紧紧咬住唇，因为看清了他们的面孔，面色异常白皙，因为唇畔留着一线血。
他们受伤了！
我心中一痛，想要挣开莫少祺冲过去一看究竟。
“故人——”，头顶出现一抹充满神性的声音，一个人自天缓缓降落。
只见他单脚脚尖庆幸地点在梵钟顶端，一手竖起抵在唇畔，虎口处还挂着一串佛珠，正是无尘。
他充满慈悲的眼眸低垂着，眉心还点着一抹鲜艳的红。
我本以为那是他的佛痣，仔细辨认过后才发现，那竟然是一滴血。
我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无尘师傅，这是怎么一回事？”
无尘一动不动，只是微微向我的方向偏了偏面孔，行了一礼，“阿弥陀佛——”
我快速地点了点头，无心与他寒暄，心中对薄从怀和玊骋的担心已经快要溢出，“阿怀和……”
无尘突然睁开双眼，眼神另有他意地看着我，顿了顿，他说道，
“明明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为什么你要出现？”
我皱眉，听不懂他的话，也看不懂他的眼神，“无尘师傅，你在说什么？”
无尘没有接我的话茬，反而继续问道，“我已经努力地平衡了，为什么非要打破呢？”
我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不由得倒退一步。
苏锦眠一大步跨到我面前，伸出双臂挡住了我，“哪来的古怪和尚，快放了他俩！”
无尘缓慢地眨了眨眼，无视了苏锦眠，“你知道吗，你的行为需要有人来承担后果。”
随后他转向正面，居高临下地凝视着被他关在梵钟内的薄从怀和玊骋。
“他们两个，一个是你的终生所爱，一个是你的骨肉至亲，二选一。”
随后他低下头，拇指开始转动虎口处的佛珠，声音低哑地诵着什么。
我对着他怒吼，“无尘！你趁人之危，真的懂佛祖至纯至善真言吗？！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装神弄鬼？！”
无尘的双眼睁开一条缝隙，斜着睨了我一眼，冰冷无情，
“百年前我留你一条性命，已经足够至纯至善了。”
“你……”，他的话犹如层层迷雾，我只身之中，难辨真假，只能哑然。
下一秒，我卯足劲，从苏锦眠的胳膊下一弯腰，直着冲向了发着光的梵钟。
“不要——”，身后有人异口同声地大吼。
“诉诉，不要过来！”
“不要！”
梵钟之内的薄从怀和玊骋也对我大吼，但是我已经无法停止。
无尘冷哼一声，“无知，找死。”
我的身体距离梵钟表面还有接近十米的距离，一股热浪猛扑向我的面孔，随后我就被一股力量弹了出去。
我的身子在半空中被人接住，但是并不是谁在我身后撑住我，而是无尘不知何时出现在我面前，他斜挎着佛珠的手死死掐住我的喉咙。
佛珠带了他的体温，深深印在我的皮肤，压迫着我的血管。
我想咳嗽，但是气管发紧，几乎窒息，只能张大了嘴，紧紧盯着无尘。
无尘双眸微微眯着，他的薄唇轻轻抿着，形成一道紧绷的直线。
他是一个好看的和尚，即使没有头发，他的五官和轮廓也无可挑剔，甚至充满了大慈大悲的神性。
此刻，他就用那种俯瞰众生的悲悯表情看着我，眸光深处隐藏着杀意。
我的面色因为缺乏氧气而涨红，头脑也因缺氧而有些短路，伸长双臂想要去抓挠无尘的脸以求自救，但手指根本无法触碰到他。
他救我，是为了更方便地杀掉我。
我的脑中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想问一句“为什么”，嗓子却只能艰难地发出“嗯”“啊”的声音。
无尘对我歪了歪头，轻声说，“留着你的命，你还不知道珍惜。”
他的语调平淡，好像在诵经。
随即，他的五指一松，我直直下坠，摔在苏锦眠和莫少祺的臂弯。
突然冲入鼻端和口腔的空气让我剧烈咳嗽起来，耳鸣伴随着遥遥的薄从怀声嘶力竭的呼喊声和玊骋扯住薄从怀让他不要冲动的声音。
莫少祺双指拨开我的上下眼皮，松了口气，“还有意识。”
苏锦眠扶住我的脸轻轻晃动，“小微，能听见我说话吗，能听见就眨眨眼睛。”
我眨了眨眼睛，接着就想坐起身，却发现身上虚弱无力。
无尘的声音又响起，“我的忍耐有限，你的时间不多了。”
苏锦眠愤怒地转头对着无尘怒吼，“你！”
“我……”，我扯着她的衣服，艰难地坐起身，双眼充血，眼皮疲累地向上掀着，
“我想，一命，换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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