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三月的风裹着玉兰树新芽的香气,九月站在红砖教学楼的阴影里,怀里的《全球台史》压着校服衬衫第二颗纽扣。公告栏的玻璃在春日午后泛着涟漪般的光,文科班名单上她的名字正悬在光斑中央,像枚熟透的杨梅。
头发被风掀起时,她听见帆布鞋碾过碎石子路的轻响。转头看见林晓蓝从玉兰树那里拐过来,白衬衫领口别着一枚银色徽章,马尾辫梢还沾着物理实验室特有的松香味。
“你……”九月的指甲掐进精装书脊的烫金字,“名单在左边。”话没说完就咬住下唇,怕泄露太多期待。公告栏西侧贴着理科班名单,那些铅字此刻突然变得面目可憎。
可林晓蓝径直走向她这边,腕间红绳坠着的玉蝉晃出一道弧光。九月看着对方指尖掠过自己名字下方空行,在"董九月"三个字停驻的刹那,教学楼后山的竹涛声忽然漫过耳际。
“荔枝要化了。”晓蓝变魔术似的从书包侧袋掏出保鲜盒,冰雾凝在透明盒盖上,嫣红果皮下渗出蜜色汁液。九月这才发现自己攥着对方手腕的左手掌心全是汗,像握住一块正在融化的方糖。
她们蹲在去年冬天的竹林里,竹鞭顶破腐殖土钻出翡翠般的新笋。九月灵巧地手指剥荔枝,乳白果肉坠进林晓蓝掌心时,一滴糖水正巧落在刚抽芽的竹叶上。
“上学期期考你物理还是满分。”林晓蓝盯着竹叶脉络里蜿蜒的糖渍,突然说。风掠过时,沾着甜味的嫩叶轻擦过她发烫的耳垂。
“上上周你在图书馆睡着时,睫毛在《伯罗奔尼撒战争史》第217页投下的阴影.……”小丽蓝把荔枝核埋进松软泥土,“有37个分叉。”
九月的浅蓝发带突然松了,青丝扫过小丽蓝正在挖土的手指。此刻斜阳正将竹影烙在红砖墙上,两个少女的轮廓在斑驳光影里渐渐洇开。九月书包里露出半截《天体物理导论》,扉页夹着张便签,墨迹是昨夜新写的:“致晓蓝:当洛希极限遇见伯罗奔尼撒的海岸线——”
(四)
高二搬进新宿舍的第三周,九月在晚自习后在窗台桌子发现用袋子装着的糕点或面包,上面写着九月的名字。
“你们知道是谁给我送来的东西吗?”
“我没有注意到哦!”
“你那个地方窗户开着,一伸手就能放东西进来了。”
“应该是你的哪一个朋友。你仔细想想,对你那么好,晚自习下课肯定饿了吧。”
“我看见了,是一个女孩子拿过来的。戴着帽子,没有看清长什么样子,个子比你高,有点瘦瘦的……”
“是我们班的同学吗?”
“没看清正脸,我也说不准。”
“好吧!谢谢!”
接着几天下晚自习,九月都会收到了能填饱肚子的东西。直到某个雨夜,九月提前回寝撞见林晓蓝踮着脚往那张桌子里塞东西,发梢还沾着从教室一路跑来时的雨珠。
“我看你最近下晚自习总喊肚子饿,担心你晚上饿睡不着……”晓蓝的睫毛在走廊顶灯下投出颤动的阴影。
“谢谢你,晓蓝。”
(五)
十月的第三个周日,银杏叶在宿舍楼前铺就一片碎金。晓蓝穿着一件米色色针织衫站在台阶上,鼻尖被秋风吹得发红。远远看见父亲从林荫道那头走来,藏青色夹克上沾着几点油渍,手里提着的朱漆食盒随步伐轻轻摇晃。
“爸!”她小跑着迎上去,食盒上的铜锁扣叮当作响。这盒子是母亲当年的陪嫁,朱漆斑驳处露出檀木底色,盒盖上“福记”二字倒还鲜亮。
“慢些慢些。”林父把食盒换到左手,右手在裤缝蹭了蹭才去摸女儿发顶,“眼镜片都起雾了,等急了吧?”他眼角笑纹里嵌着星点面粉,身上带着后厨特有的烟火气。晓蓝想起小时候趴在福记点心铺的玻璃柜上,看父亲揉面时胳膊上隆起的肌肉。
宿舍里飘着桂花香薰的味道。九月正趴在书桌前改作文,听见动静转头时马尾辫扫落几页草稿纸。“九月,我爸爸来了,你来我们苏所去一趟。”
九月快速来到晓蓝的宿舍,“伯父好!”看见食盒眼睛倏地亮了。林父布满老茧的手指扣开铜锁,热气裹着鲜香扑面而来,晓蓝的眼睛瞬间蒙上白雾。
“这是晓蓝妈妈凌晨三点起来调的馅。”林父用瓷勺小心舀起蛋饺,金黄的蛋皮薄如蝉翼,隐约透出里头粉嫩的虾仁,“虾子要现剥的才弹牙,冬笋丁焯过三遍水……”他忽然顿住,把勺子往九月手里塞,“快尝尝,凉了腥气。”
九月咬破蛋皮的瞬间,汤汁在舌尖绽开。鲜甜的虾肉混着脆嫩的笋丁,让她想起老家除夕夜的团圆饭。爸爸给她打电话,说妹妹弟弟闹着吃饺子,妈妈正忙着包饺子。她低头假装被热气熏了眼,听见瓷勺轻碰碗沿的脆响。
“爸,您又跟九月瞎说什么呢。”晓蓝抽出纸巾给室友擦嘴角,自己碗里的蛋饺还冒着热气。上次父亲说起学习英语的事,九月悄悄给她整理了一本关于英语的重点笔记。此刻父亲正用围裙擦手,那是母亲用旧了的浅紫色布料,边角磨出了毛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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