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
梁小玉闻言一怔，不由真切问道:“先生是说……小玉，可以出师了？”
“正是如此！”
宋先生昂首望天，坦言道:“我不吝所学，能教给你的，也都尽皆传授与你了。”
而后他顿了顿，言语间满是遗憾:
“只是...相对其他名师高人而言，我终是资质愚钝，学知有限，已然不能教你更多……”
“先生……”梁小玉听之，神情郑重，嘴上刚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宋先生转而望着梁小玉，微笑道:“不过，更高深的术法、学问，先生虽教无可教，但小玉你若有甚疑问，我知无不言。”
“诶，那……”
梁小玉先是迟疑，但转念之间，脱口问出了眼下自己最期待的问题:“我.……我，还不知道先生名讳呢？”
此话方才问出口，梁小玉就忽然觉着冒昧不妥，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不知何想。
“唉……”
伴着一声长叹，宋先生恍然苦笑道:“这是我的疏忽，我的疏忽，小玉莫怪，莫怪。”
“说来，已有二十年了吧，再没人叫过我的名字，我似乎也忘记了……”
感叹过后，宋先生温声道:“我名宋卿颜 ，白衣卿相的卿，鹤发童颜的颜。”
“宋...卿颜……”梁小玉蚊声自语，不觉轻念着先生的名字，字字熟记。
随后她抬起头，眸光炯炯地望着宋卿颜，欢颜笑语道:“先生名字真好听，就像...像那书画里走出来的一般，美。”
美，的确是美！
这是梁小玉立马能想到的最好字眼，配得上人，配得上名字。
“小玉，你可取笑先生我了！”
宋卿颜会心而笑，摆摆手，略显惭愧道。
“诶，哪里是取笑先生您了。”
梁小玉一脸儿认真的解释道:“真的，先生是人长得好看，名字也好听，这人配名字，那就更好了。”
“真是应了那句什么话来着？”
“哦，我想起来了，是‘见其字，知其才，闻其名，念其貌。”
“先生，您简直是一个完美的人！”
尽极善词美语，对宋卿颜，梁小玉是一箩的筐话不停，赞不止。
话说，宋卿颜要不是见多识广，怕不是当场御风羞走，躲起来不见人了。
这边，梁小玉话匣子已然彻底打开，少女蓦然歪起头，笑眯眯道:
“诶——先生？您这才貌双全，名动人心，想必，那爱慕先生的才女佳人，定是能从这里...直排到那‘栖月苑’去了吧！嘻嘻。”
“呵哈哈，小玉呀小玉……”宋卿颜只能讪讪而笑，一时间，竟被梁小玉这连珠串般的赞语，夸得有点不知如何接话。
梁小玉前面的说辞，自然真心是夸赞，但其后的话，却是刻意为之。
这也算是少女的一丁点小心思，只为引出宋卿颜的话茬，好能更多了解他的过去。
就这样，梁小玉眼巴巴的望着老师，静静等待，等着宋卿颜回忆过往，吐露心声。
“往事如烟，忆上心头。
一见钟情，情深缘浅。”
沉默过后，宋卿颜不觉望着远山白雪，喃喃轻语。
试问，谁人不曾年少，哪人不爱红尘。
宋卿颜背转过身，向着悬挂于屋内墙壁上其亲手所绘的画卷望去。
忽然，他缓缓开口道:“小玉，先生有一段很长的故事，你...想听吗？”
“嗯，先生。小玉最喜欢听故事了。”梁小玉诚恳地点点头，明知故问:“是与先生有关的吗？”
“嗯呐～”
回头看了一眼，宋卿颜徐徐说道:
“回想那年，我也与你和段希明一般年少，每一天，都憧憬着将来……”
话语悠悠，宋卿颜这一开口，就仿若回到了数十年前……
静立一旁，耐心倾听的梁小玉，亦如那读者、游人，瞬间走进了他人的世界。
——————
话说在五十六年前，某县城中一座两进院落内，忽闻‘哇哇’啼哭声响，一个男婴瓜熟落地。
他，便是宋卿颜。
他的父母原是奔波走道的行脚商贩，并非本地人氏，只因善于经营，这才攒下颇丰的钱财家资，在城中置地建宅。
如此，宋卿颜的父母便在此处落地生根，长久居住了下来，直到今日，儿子出生。
时光飞逝，五年过去。
宋卿颜也从牙牙学语的婴孩儿长成了半大的幼童，奔跑在娘亲眼前，其乐无忧。
宋父看在眼里，笑在脸上，甜在心里，一家三口可谓是尽享天伦之乐。
为了儿子的将来，为了把宋卿颜培养成才，宋父特地将儿子送入城里最有名望的私塾里念书。
而宋卿颜亦不负爹娘厚望，不但自小就聪颖好学，受到教书先生和一众同窗弟子的喜爱，且在私塾中的课业成绩更是始终名列第一。
如此又过五年，宋家生意越发蒸蒸日上，财源滚滚，宋卿颜亦随着家中财富的增加，自身学识的积累，渐渐成长为贵气耀人的俊秀少年。
衣食富足，前程无忧。
这般看来，宋卿颜的确是多福之人。
若是无甚意外，待他成年之日，虽然因为是商贾后代不能考取功名。
可，至少也能继承财富家业，然后再娶个懂得持家旺夫的美娇娘。
如此幸福一生，也算人间美事。
然而，天道无常，人亦未必能够一帆风顺。
这世界，往往越是在你顺遂无忧的时候，越是可能突然出现不可抗拒的外力。
轻则前程路断，重则性命攸关。
而宋家，便是如此。
果然，就在宋卿颜十二岁那年，宋父因遭人算计被夺了生意，乃至欠下一身债务，自此家道败落。
为护妻儿安宁，宋父毅然决定变卖家宅还债，从此返回家乡的小镇过活。
宋卿颜也是在这时不得不断了学业。
近乡情却，何况又是落魄还乡，怎能免得了乡里乡亲的闲言碎语、唾沫星子。
宋父、宋母面对钱财上与精神上双重的巨大落差，不但往日间笑容不再，就连身子都日渐消瘦。
对此，年少的宋卿颜虽然饱读诗书，但亦不知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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