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夜暴雨清洗后的天空明亮如镜,旭日从东山上探出头,朝阳照在地上的水洼上,映出天空的颜色。
哒哒的马蹄声落在官道上,远远瞧见一个佝偻的身影,那人似是回头望了一下,随即往旁边一闪,速度极快地跑进了路边的树林。
“抓住他!”
谢昭厉声喊道,然后一夹马腹追了上去。
谢家的亲兵配合得极好,只在谢昭一个眼神之下,立即就往两侧分开,以包抄夹击之势策马追击。
林子里杂树丛生,马跑到了边缘就进不去了。
谢昭带着人弃了马,一路追着那道佝偻逃窜的身影。
眼见着那人借着树木遮挡越跑越远,谢昭暗骂了一声,随即脚步加快,借力跃上了树的枝干,眯眼盯着那仓皇落跑的身影,手心一翻,朝着那背影将手中的长枪扔出。
“唔!”
老胡被长枪狠狠打中了背部,他跌了一跤,还没爬起身,身后谢家的亲兵就围上来按住了他。
“跑什么跑!”谢昭一脚踩在老胡的脸上,瞧见他憎恶的眼神,他啐了一口,说:“混在军营这么多年,怎么,被人发现了就连忙跑了?”
谢昭蹲下身,一把捏住老胡的下颚,说:“你自以为隐藏的很好,实际上你的举动早就被我们发现了。”他压低了眉,沉声道:“你们胡人没听过一句话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老胡嘴角溢出了血,他不惧反笑,笑容越来越大,嗓音就犹如磨刀声一般刺耳,“谢昭,你们谢家人都该死!要不是有人把药渣捡去,此刻说不定你那一家都已在牢狱之中!还有……”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老胡的脸上的笑忽然收住了,眼中渐渐浮上了恐惧,“还有谢枝,她就是个怪物。明明被我下了必死的无根草,竟然没死……没死……她就是个怪物!是妖怪!”
无根草。
谢昭面色一变,捏住老胡的脖颈,“你说什么!你给谢枝下了什么!”
“无根草哈哈哈哈……”老胡的脸上慢慢浮上青紫,他眼中翻白:“那是…我们族中的……圣物,一旦服下……必死无疑……”
谢昭跌在地上,对面老胡已经晕了过去。
若不是亲卫及时拉住谢昭,老胡说不定会因为窒息而死。
“快!快回营!”谢昭慌乱地爬起来,看都没看老胡,一路飞奔上马。
生生!
“谢枝,你发什么疯!?”
谢枝被两名守卫押了起来,其中一个人的手按在她的左臂上,疼得谢枝面色惨白。
离王坐着不语,江上影挡在离王身前,神情不虞。
“放开她,你们干什么?”温时良才刚跟着谢枝跑进帐中,才一进,就见守卫按在谢枝的伤处。
江上影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守卫放开谢枝,一把将温时良的双手反剪到身后,重重一压,就把温时良按住跪在地上。
“温时良……”谢枝勉强分神去看,她额上渗出冷汗,抬眼看向离王,解释道:“离王殿下……那茶有毒……”
谢枝的声音很小,但江上影和离王都是习武之人,耳力非凡。
“谢枝,这里不是让你开玩笑的地方。”江上影盯着谢枝的眼睛,冷声道。
这样的一个军营,还是在皇城附近,天子脚下,怎么有人敢在离王的茶水中下毒,又怎么会让他们毫无察觉,但谢枝却知道。
谢枝知道这句话一说出来会给自己带上多大的疑点,她扯了扯嘴角,慢慢地说,其间不时因为身上的疼痛而停顿,“军营西北角的伙房里,有个负责运送泔水桶的瘸腿老兵……他,是个胡人……”
这是对谢枝一切推论最有利的证据,她得把它先摆出来。
离王站了起来,和江上影对视一眼,他皱眉质问:“你怎知他是个胡人?”
“我,听到他说了胡语……”
“在边关驻扎已久的将士大多都会几句,你怎么不觉得他是个会讲胡语的普通士兵?”离王不愧是久居上位的人,一听谢枝的话便指出了漏洞。
谢枝脑袋发沉,她用力咬了咬舌尖,企图让自己保持清醒,“殿下不觉得一个大衍士兵突然在大衍的军营里说胡语是个很奇怪的举动吗?”
“……”离王没说话。
江上影打断谢枝的话,“谢枝,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谢枝看了他一眼,坦然道:“我没有明确的证据能证明他是胡人,可若他一直出现在他不该出现的地方,这是否会太过令人怀疑。”
“你且说说他有哪些令人值得疑虑的地方?”离王沉默了一会儿,说。
谢枝默默舒了口气,离王不是谢昭,不会听她一面之词就轻信于她,但他既然给她说下去的机会,那必然是离王也信了她几分。
胡人,可是大衍之敌。
谢枝道:“当日我和陆渡去马场,马匹发狂之际我在马厩旁看到了一个身影,当时我并不确定那是谁。之后在我去伙房探查之时,恰巧碰见了那老兵,然后在伙房旁边的地上捡到了一块药渣,同时,也是那天,我听到了那老兵说了胡语,而胡语的内容是‘该死的大衍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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