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李聿削瘦嶙峋,颓丧忧郁,浑身散发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悲伤孤独,就好似历了一场万矢穿心的痛劫,劫后余生,曾经的矫健威武英姿勃发破碎一地。他清矍面容更显深刻,却又多了一丝涅盘重生后的凌厉,像极了入了魔的复仇者。
赵瞻一阵寒噤,低下头。
为灼染的处境担忧起来。
“当务之急,微臣先救公主。”赵瞻艰难开口。
李聿说:“济世侯来晚了,公主已殁。”
赵瞻背部一凉,被这句话直接冻住了身。
他恍然大悟。
无忧公主早已经死透了。
李聿知他救妹心切,便故意下榜文骗他现身,将他抓捕。
如他所料,李聿以他治死公主为由降罪于他,不择手段的把他关进大狱。
这还没完,列举他又一罪状:诱拐皇子出京,企图挟皇子谋反。
民间大街小巷贴满布告,其内容便是神医仇乌的种种罪状。
白清韵掀开帷帽,愤怒撕下告示,她知道,皇帝这是给赵瞻欲加之罪。
皇帝疯了!
父皇疯了!
圣上疯了!
长意看着白清韵,和照顾他的瑞枝与福香,又看了看被采薇抱在怀中的弟弟长笙,稚嫩的说:“我要回宫见父皇!我要为舅舅证明清白!”
于是,前往西戎的步伐戛然停滞,他们改变路线,往返京师。
一月之后,他们如李聿所愿的回了京。
李聿去了椒房殿,亲自为灼染解开锁链。
灼染看着他,眼里无温:“你若处死他们,我立刻咬舌自尽,到时,我看你如何向西戎交代。”
解开束缚的那一刻,她知道,李聿已经捏住了她的软肋。
孩子与阿兄是套在心上的另一层隐形枷锁,她逃不掉,飞不走,自然不需要铜链禁足。
“朕不杀他们,倘若皇后先死,朕定要让他们通通陪葬。”李聿冷漫勾唇,握着她的手,狠重的牢牢的扣住,每一根手指的力道霸道充溢着她的指骨,将她牢牢锁住。倏然间,腰又被紧紧攫了去,耳边是李聿魔魅幽冷之声:“日后学乖些,惹了朕不快,朕很难保证不痛下杀手,你且记住,今后你需仰着朕的鼻息生存。”
灼染吞饮恨意,默默任他带动着步伐,像一只提线木偶由他拿捏。
她明白了,李聿拿阿兄与孩子威胁她,逼她服软,妥协。
兜兜转转,她还是逃不出他的掌心。
不甘又如何,为了自己在意的亲人,她只能受着。
那一日,李聿亲自为她绾髻描眉,簪花戴冠,为她亲手穿上象征着母仪天下的火红逶迤凤袍,然后挽着她去了长安宫。
在那里,灼染看见了两个孩子。长意奔过来,却因她有孕不敢扑向她,生怕冲撞了。只是慢慢走过来万分小心搂着她的脖子。
“妈妈!长意好想妈妈!”
灼染无言流泪,紧紧将他抱在怀中,好久才问:“出去玩的开心么。”她抚着长意的小脸,又摸了摸他的小肩膀。
似乎长大了。
长意伸着小手为她擦拭眼泪:“开心,舅舅带我们去了好多好玩的地方,我们看见好多新奇有趣的东西呢,我还带了皮影戏回来,下次扮给妈妈瞧,到时候妈妈开心,肚里的阿妹阿弟也会开心。”
长意怯怯看了看立在一侧的李聿,又说:“父皇……亦是开心的。”
灼染满眼宠溺的嗯了一声,又抱了抱长笙,秀丽的脸上蒙着柔和的光晕,尽收李聿眼底。
李聿的心似乎又死灰复燃了,似乎这黯淡的世间又明亮了起来。
可是他错了。
当离开长安宫后,灼染又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在他面前如同哑巴一样,一句话一个眼神都不屑抛给他。
李聿心中的光明又被黑暗笼罩,他隐忍着愤怒与不甘,却暗自徒增一丝可怜的卑微的奢望,奢望来日方长。
“我阿兄呢,你把他弄哪里去了?”灼染看着前方凉意漫漫的虚空,终于开口。
“狱中。”李聿冷酷吐出两个字。
灼染握了握袖内粉拳,侧眸看着他:“放了他。”
李聿深深凝视的眸在她脸上游走,好似要摄走她的魂魄。
随即他收回视线,转身与她分路而行。
“你只管践踏我羞辱我,以消你心头之恨,但是你不能动我阿兄一根手指!更不能伤害长意与长笙!”
灼染抬高凄厉之声,止住李聿的步伐。
“你罪孽深重,且去椒房殿诚心忏悔吧!”李聿丢下冰冷冷的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以后的几个月里,灼染便再也没看见他,她终日被困在椒房殿,不能擅自走动,更不能随意去见长意与长笙,完全与世隔绝。
后来,她听说李聿纳了一个女子进宫,虽无名无分,却每晚都会去灼华宫伴寝,灼华宫内灯火长明,帷幔上是他们促夜长谈的剪影。
夏仕白侍立一旁,默默观望,神色凝重,摇头叹息。
年关将至,西苍侯萧盾初进京报捷,北方蛮夷已全部击退,并献上羌狄可汗的首级。李聿龙颜大悦,获封西苍侯为盖世骠姚将军,赏黄金万两,赐京师西苍侯府邸一座,以便他进京能有临时歇脚之处,并将萧盾初失散多年的父母风光接来相认团聚。表面为萧氏父母留京养老,实则是为方便牵制萧盾初。萧盾初追随李聿多年,自然知晓其中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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