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情良嫔？她没那个工夫。
良嫔并未再露出尴尬的样子，似乎适应了对方的说话方式，脸皮练厚了，她浅浅一笑，“多谢瑾妃娘娘提点。”
不容易啊，听懂她的话了，没有左耳进右耳出，或者当作奚落。
茉雅奇道：“本宫刚回来也累了，就不招待你了。”
她真不知道还能继续跟良嫔说些什么。
说了这么会儿对方还是博同情。
她扶着喜荷的胳膊起身。
良嫔识趣地告退。
不料刚出去就碰见銮驾停在外头，皇帝正要进来，良嫔慌里慌张地请安，低垂着头，心里又盼着皇上看到自己。
康熙扫了她一眼，认出是良嫔，奇怪她怎会在此。
却没说什么，抬脚进去了。
良嫔神色黯然，看着皇上进去，默然扭头离开。
她望了望延禧宫的方向，眼中流露出苦涩，对身边的宫女道：“曾想过本宫有一日成了嫔，也能当得起八贝勒一声额娘，本宫能名正言顺地见见八贝勒，让八贝勒脸上有光。如今才知，就算本宫成了嫔，一样帮不了八贝勒，只有跟着惠妃才能娶个好福晋，八福晋尊贵，能让八贝勒脸上有光。可这样的福晋不会敬着本宫，本宫连教导几句都没有资格。八贝勒护着本宫，本宫才要更低调，你瞧瞧，那八福晋脾气那般大，本宫还能说什么？连惠妃都对本宫不满了。八贝勒不愿说，本宫却知他在惠妃面前难做。”
少不得自己再忍耐些。
八福晋年轻傲气，她却不能不顾八贝勒。
边说边黯然神伤。
宫女柔声安慰道：“主子这说的什么话？您始终是八贝勒的额娘，谁也改不了，不是还有八贝勒孝顺您吗？八贝勒一直关心您呢，生怕有人给了您委屈。”
良嫔低下头，道：“是啊，八贝勒不忍心本宫委屈，可他能反抗惠妃吗？本宫始终要在惠妃面前低声下气。”
所以不见就不委屈。
惠妃对八贝勒也能更加尽心，她不会连累到八贝勒。
只是到底心不平。
她回头看了眼承乾宫，道：“这宫里最让本宫羡慕的就是那位瑾妃了，亲生的皇子孝顺她，没有多少情分的四贝勒夫妻也孝顺她，谁能知道当初她与本宫是一样的？都是没资格抚养阿哥，到最后，本宫远远不如她。她什么都有，不理解本宫的遗憾，能轻描淡写地说出那些话。恐怕本宫在她眼里亦是个笑话。可就算如此，本宫也要习惯低头。”
她没资格嫌别人瞧不起她。
只要八贝勒能被人瞧得起，别的算什么？
她一步一步回了储秀宫。
如今的良嫔住在储秀宫的正殿，已逝平妃赫舍里氏住过的。
宫女是个老实憨厚的，道：“主子是最温柔的额娘，一心只为了八贝勒，只要八贝勒知道您的心，会护着您，有什么不好的呢？宫里没有皇子的嫔妃多了去，您好歹有八贝勒。”
良嫔听了宫女的话，在心里告诉自己，是啊，她有八贝勒，这是她最自豪的。
只是遗憾不能帮到自己的儿子。
……
良嫔刚走，康熙就来了。
茉雅奇屈了屈膝，“给皇上请安。”
康熙扶着她坐下，道：“良嫔没惹你不高兴吧？”
茉雅奇怪异地瞅他一眼，“皇上怎么认为良嫔会惹臣妾不高兴？”这话太武断了吧，在康熙心里，良嫔有那么招人厌？
自己有那么容易跟别人生气？
康熙失笑，“朕知你不喜欢良嫔，一向不愿忍耐不喜欢的人，担心她说话不当。”
茉雅奇轻扬眉梢，“皇上多虑了，随便说了几句话而已。”
虽然不喜欢，也没到看见就生气的地步。
良嫔没那样不识趣，当面敢给她不痛快。
她又看了看康熙的神情，道：“还是说皇上担心臣妾刁难良嫔，让良嫔受委屈？”
这话很容易让人猜测康熙怕良嫔受委屈。
她和良嫔站在一起，被欺负的只可能是良嫔。
当然，这些年良嫔不怎么得宠，没这个可能，她只是调侃。
康熙却来了句，“任何一个人都能让她受委屈，朕担心这个作甚？朕没那样闲。”
这话……
良嫔听了要尴尬吧。
不是说人人都欺负良嫔，而是良嫔那性子……实在是谁招惹谁倒霉，看似委屈的都是良嫔。
看来康熙知道的啊。
一举惹得全后宫不喜，甚至连康熙都心知肚明，良嫔确实有点失败。
只是……到底是曾经宠爱过的女人，康熙还是一如既往地渣，睡了就不认了。
这就是后宫女人的命，即便给皇帝生了皇子，九死一生，未必会让皇帝在意，连儿子都不能留在身边养。
谁也别动心最好。
茉雅奇道：“如此说来，臣妾还是坚强点的好，变得脆弱了，反而让皇上厌烦。”人人可欺，时时委屈，是看着让人不喜。
皇帝不会因此就护着你多一些。
康熙无语，“怎么说起你自个了？朕可没说会厌烦你，便是你偶尔脆弱些，朕也会怜惜你，身为女人不需要这般嘴硬。”
茉雅奇成功抖了下。
这话她都受不了，怜惜她？算了吧。
女人啊还是不能认为自己脆弱需要人怜惜，否则就会依赖男人感情上的施舍。
强硬点没什么不好。
就算面前是皇帝，也没必要柔弱。
茉雅奇灿然一笑，“臣妾就是这般嘴硬的人，做不到皇上希望的，皇上就忍耐些吧。”
康熙又被怼了。
然而他没什么不高兴，被怼的多了，反而多了些趣味，一成不变的温顺没什么意思。
茉雅奇让人摆弄起了棋盘。
她就喜欢跟康熙在棋盘上斗来斗去，这种紧张的气氛不会让她觉得闷。
也许以前总是输，但她属于越输越勇，据不服输的，偶尔也能赢一把，她的想法就是在现实中身份悬殊，要听他的话，棋盘上就各凭本事，看他输才好。
康熙被她的勇气震惊了。
无奈不好打破她的兴致，随她去。
这个时候的茉雅奇身上会有股认真和冲劲，不像平时那般清冷。
康熙偶尔会看得怔住。
她是唯一有胆子敢在棋盘上逼他输的人。
输了是真输，而非故意让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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