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海神色慌张,目光躲闪地说:“没有。”他与我阿爹相对而站,大概隔着六尺的距离。我打量着他,他的个子比我阿爹矮一点,束发,头戴银冠,长脸,淡眉,眼睛特别小,鼻梁低,嘴唇薄,穿着灰色短衫,褐色裤子,布鞋。诉讼人旁边站着一个看起来十多岁的小郎君,他留着短发,看起来傻乎乎的,穿着灰色的长袍。我感觉诉讼人看着有点面熟。
林通判问小郎君:“小郎君,你堂哥说的对吗?”
小郎君准备说话,宁海说:“林通判,我那堂弟,是个痴傻的孩子,您要问就问我吧。”
我突然想起来,有次我出门去买菜的时候,看见邻居店铺“许三郎瓜果”许福哥九岁的女儿许秋云和这个男子并肩行走,说说笑笑,秋云当时的穿着我记不清了,不过我记得她手上拿着一串“糖葫芦”,她当时见到我,立刻向我走来作揖,我当时作揖回礼后,小声问秋云认不认识那位男子,秋云说她不认识,男子送了她“糖葫芦”,说是要带她去一个好玩的地方,我觉得男子图谋不轨,当时就带着秋云离开了。
我现在是否应该向林通判告知此事?我在心里踌躇着。
在凑热闹的人群里,我看见了束发,头戴黑色逍遥巾,穿着白色短衫,黑色裤子,乌皮靴的顾伯周,我们互相作揖打招呼,我将此事告知他,他思考了一小会儿,眼前一亮,欣喜地对我说:“我有一计,此事我要冒险,暂时不能告诉你我的计划。”他很有把握地说,然后又问了一下我罐子里的茶叶的来历。
“本官初来乍到,暂时无法判断此案,证据不太充分,若你们双方有其他人证或者物证,请带来,否则此案会择日换成判官和推官复审。”林通判揉了揉额头,似乎有点疲惫。
“禀告林通判,草民顾伯周,有话要说,事关诉讼人。”顾伯周快步走到公庭前,向林通判作揖,驻足说道。
林通判起身回“土揖礼”,说:“顾郎,请到公庭来进一步说明。”我发现林通判的个子比阿爹高。
“禀告林通判,前些日子,我与此人的堂弟在同一家食店吃饭,因为我们口音相同,就攀谈了几句,没想到我们都是一个地方来的。林通判,我可将此人的堂弟的姓名,用纸笔写给您,若诉讼人可以叫出他堂弟的全名,证明他们是真亲戚;若他叫不上,此人可能心存不良之心,讹诈被诉讼人。刚刚鄙人在公庭外,听着诉讼人的口音,和我们那边的口音,相差太多。至于茶叶是否有问题,草民听人说此茶是宫中之茶,鄙人曾有远房亲戚在宫中当差,听他说宫中的茶叶,均会在罐子底部作文字标记。”说罢,他找林通判借了纸笔,写下被诉讼人堂弟的名字,递交给林通判。
林通判看了一眼纸上的字,对着宁海厉声问道:“诉讼人宁海,你堂弟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请你如实回答,若有任何欺瞒,本官会按律法对你处置。”接着,林通判拿起罐子,看了一眼罐底的文字,露出笑意,似乎对案情已经有了定夺。
天气并不热,豆大的汗珠从宁海的脸上滑过,他招认说:“我与我所称呼的堂弟素不相识,只因小的贪财,见他讨茶吃,不醒人事,便想讹卖茶人的钱,还望林通判从轻处罚。”宁海的话中带着一点哭腔。
“大胆草民,你怎敢胡言乱语,干扰案情,你说茶有问题,本官方才看了茶罐的底部款识,不是市面上会售卖的东西。先说茶叶,茶叶是特供于宫廷的‘团茶’,一般不会在市面上流通。再说茶罐,首先茶罐底部,刻上了瓷器产地,‘定窑’,定窑的白瓷很少会在市面上流通出售,它是特供宫廷的瓷器,胎质细腻,质感如玉,这个茶罐就是如此。其次茶罐底部还刻上了制作年份,是与官家有关的年号,‘治平’元年。最后,茶罐底部还刻着‘尚食局’和‘德宁公主’这几个字,尚食局掌管官家宫廷饮食,‘德宁公主’是当朝公主的封号。种种证据,足以说明茶罐是来自宫中。你不仅讹诈被诉讼人,还在公庭上质疑官府的权威,罪不可恕,待本官了结此案,便差人送你去监牢。”林通判不怒自威。
“林通判,草民错了,我只想讹点钱,我不是故意的,我哪儿知道那是宫中的‘团茶’啊。”诉讼人低着头,目光不敢直视林通判。
“你是否认同此判决?”林通判问。
“草民认同。”宁海急忙回答。
“来人呐,把诉讼人押下去。他犯了欺瞒罪,诈骗罪,贩人罪,按律法处置。”接着,林通判拿起一本书宣读刑罚。
“我只是想讹钱,怎么还给我扣上贩人罪了,我不服判决。”宁海不服气,人群中有人小声议论:“这林通判怎么给人扣上了莫须有的罪名。”
林通判拿起一本书,从书页里拿出一张折叠后的纸,他把纸展开,递给宁海,说:“这是其他的州县发布的捉拿你的画像,画像旁边还写着你的名字,你曾在其他州县当过人贩子,你的画像,要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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